第2章

    

虞聽晚臉上血色頓時褪去,“殿下身份高貴,一介寒門孤女怎堪入您的眼?”

虞聽晚語氣謙卑,太子尚且在裴執麵前戰戰兢兢,她又怎敢在魏王麵前擺貴妃架子。

裴執不怒反笑,嘴角微微勾起,掃視一圈眾人,“你可是當朝貴妃,按理,臣該稱呼你一聲娘娘。”

“臣不好女色,更不好人妻。”裴執嘴角笑容一閃而逝,淡淡道:“隻是袁子瑜對你讚不絕口,臣受人之托,帶你出宮。”

太子磕磕絆絆道:“魏王,她乃是後妃,豈能隨意出宮,若是叫外人知曉,有損魏王英名。”

王賢妃心底一聲長歎,她嫁給皇帝時,大周雖大廈將傾,皇室卻還有幾分體麵,誰想到不過短短幾十年就成了這樣。

太子分明占了理,氣勢卻萎靡至此,好歹是城陽長公主教養過的,怎麼這般立不起來。

裴執一向看不起這個表哥,自打進殿,麵對太子頭也未低一下,此刻更是不給麵子,垂眸望向虞聽晚,伸出了手。

虞聽晚看著眼前的手,忍著膝蓋痠痛從皇帝榻邊站起身,不卑不亢道:“我豈能朝入宮城,夕入王府,恕難從命。”

如今皇帝臥病,她安安穩穩做好貴妃,老死在宮城便是最好的結局。

裴執眼中劃過一絲詫異,冇想到虞聽晚會拒絕自己,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臣不願強求。”

殿內其他人都長舒一口氣。

“娘娘,臣想單獨與您談一談。”裴執突然開口。

太子心中雖不願虞聽晚離去,卻害怕裴執,連忙道:“貴妃娘娘,您便去偏殿與魏王說幾句話吧。”

偏殿寂靜,燭火微晃,裴執聲音和緩,再溫和不過,可他久居高位,舉手投足皆帶著壓迫感,縱使垂首斂眉,虞聽晚也覺得他是假寐猛虎,伺機一口咬斷敵人的咽喉。

“不知貴妃能否看在臣的麵子上,見袁子瑜一麵,貴妃若覺唐突,此事作罷也可。”

裴執還是魏王世子時便以翩翩君子模樣示人,此刻亦是如此。

可最後一句,他眼神中分明透著一絲壓迫。

虞聽晚斟酌片刻,“殿下何必這般謹慎,與故人見一麵,我自然願意。”

三年前,袁子瑜偶然路過她家鄉,在虞家小住了半個多月。

當時她豆蔻年華,在簾外與袁子瑜清談過一局,袁子瑜雖駁倒了虞聽晚,卻大讚其有詠絮之才。

那年,袁子瑜不過十七歲,離開虞家前不止一次提及過,待虞聽晚及笄,便接她進袁家。

袁子瑜何等家世,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虞聽晚家道中落,嫁給他隻能做妾,虞家當場拒絕。

裴執見她同意,頷首不再說話,又看了虞聽晚一眼。

她和幼時冇多大變化,唯有臉頰的嬰兒肥消失了。

裴執冇想過,一向狂放恣肆的袁三公子會為她甘願受束縛。

袁子瑜去年就想派人再去虞家,袁夫人卻死活不願意,罵小兒子是豬油蒙心。

今年聽聞皇帝封虞聽晚為貴妃,袁子瑜更是如喪考妣。

他與裴執自幼相識,卻一直不願入仕,此番特意去魏王府,言明隻要魏王肯幫他,他願為魏王鞍前馬後,還願說服其隱居的長兄袁祈入仕。

一個貴妃換袁氏兩位嫡公子,還能藉此拿捏袁子瑜的軟肋,裴執冇有不答應的道理。

虞聽晚也能猜到,裴執來找她,定是與袁子瑜做了什麼交易。

她輕歎一口氣,忽然開口道:“殿下,煩請您轉告袁三公子,君子自有美玉相配,何必執著於蒲柳。”

“袁子瑜一直在尋你兄長的去向。”

虞聽晚手指微顫,她聲音乾澀:“有訊息麼?”

裴執眉眼在燭光映照下多了幾分浮在表麵的暖意,“貴妃不若明日直接問他。”

虞聽晚一顆心跳得飛快,她如今唯有一個心願,便是尋到她兄長。

裴執見她默認同意見袁子瑜一麵,便頷首道:“明日辰時,就在太液池邊。”

皇帝病重之夜,權臣與素有貌美之名的後妃相談,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故而裴執冇再多說,而是回到正殿,對著皇帝恭恭敬敬以臣子之禮拜彆,與他一道來的護衛早已將大殿圍起,默默在外守著。

太子在一旁看的心裡發虛,眼前的年輕權臣五歲那年,就敢指著龍椅道:“舅舅,阿執也想坐。”

他偽裝的太過完美,這些年在民間聲望頗高,甚至有人說他乃文王,自可取周室代之。

到了後半夜,魏王終於離去,賢妃也命妃嬪們先行回宮。

不知為何,這漪瀾殿裡頗為陰冷,但虞聽晚神思疲倦,仍舊睡得很沉。

“娘娘,已是卯時了。”秋桃與虞聽晚親近,俯身輕輕晃了晃她手臂,“今日還要去太液池那邊。”

虞聽晚瞭解袁子瑜的脾性,他不在乎禮教,且頗為自傲,凡是惦唸的必要得手。

昨日能公然央裴執搶奪後妃,往後不知要做出什麼荒唐事,她今日得斷了袁子瑜的念想。

虞聽晚長歎一口氣,讓秋桃給自己梳洗後,便去了太液池畔。

“貴妃,許久不見。”袁子瑜起身,他生的高挑秀雅,一身月白衣衫,瀟灑落拓。

袁子瑜口中苦澀,他望著眼前女子,分明是嬌豔嫵媚的長相,身上卻自有一股文氣,叫人不敢唐突。

“昨夜還是多謝袁公子,托魏王前來,救了我一命,但我如今已然入宮,往後還是莫要相見。”

“何必言謝,令尊學識淵博,臣心中敬佩不已,如今朝局動盪不安,臣可托魏王接您出宮,隱姓埋名。”袁子瑜果真放蕩不羈,絲毫不在意這是皇宮,“臣於京郊有一處宅院,若娘娘不嫌棄,可在那裡長住。”

“臣平素在袁府住,不會打擾貴妃。”袁子瑜繼續道:“臣一直在尋虞公子的行蹤,往後若有訊息,也方便送給娘娘。”

虞聽晚聲音肅然,“不必,我如今乃是後妃,若兄長仍在,一番打聽後自然會來尋我,何必外人費心。”

“以袁三公子的家世和才華,自當尋一士族貴女,舉案齊眉,而不是罔顧君臣人倫,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