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子妃臉色淡淡,頷首道:“說的也是。”

阿舒奉太子妃的命,去請各宮娘娘,到了漪瀾殿,打眼便瞧見一位素衣美人倚在窗前,未施粉黛仍舊美得動人心魄。

饒是女子,阿舒也忍不住晃神,進去後一直低頭不敢看虞聽晚。

“太子妃不是病了麼?怎的忽然要請我們。”

“回娘娘,已然好了。”

虞聽晚輕歎一口氣,“既然各宮娘娘都去,本宮自然也如期赴約。”

阿舒舒了口氣,笑著離開漪瀾殿,走在路上,冷風一吹腦子終於清醒了些,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喃喃自語:“那可是個狐狸精,阿舒你怎能覺得她好看。”

漪瀾殿內,虞聽晚臉色倦怠,對一旁的秋桃道:“安穩日子冇過多久,又有人要找麻煩。”

皎月嚴肅道:“娘娘放心,奴婢會保護您的。”

秋桃在一旁翻了個白眼,“你隻要彆露出那把匕首,就是保護了。”

上回皎月去膳房取個點心,她拿慣了刀劍,端起盤子反倒笨手笨腳,匕首掉在地上,差點被人瞧見裴氏的標誌。

皎月有些不解,“為何不能讓旁人看見,魏王讓奴婢將這匕首帶著,就是為了讓娘娘借勢。”

斬龍衛為裴執做事,習慣報上名號後,對方便嚇破了膽,裴氏的勢不用白不用。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虞聽晚也明白了皎月的性子,解釋道:“我是後妃,與前朝臣子勾纏,總歸不便叫人知曉。”

“為何不便。”皎月還是那副木頭樣子,“誰敢置喙魏王?他們知曉娘娘被魏王庇護,也不敢說您什麼。”

皎月自幼隨母親在胡人堆裡長大,見多了一個女子輾轉嫁給兄弟二人,甚至是父子,故而對中原的許多禮節看得淡。

“你……”虞聽晚有些頭疼。

皎月有些緊張道:“怎麼了,娘娘是不是不舒服,奴婢去請太醫來。”

秋桃幽幽道:“你少說兩句,娘娘就好了。”

皎月果真閉嘴,沉默不語杵在一邊。

赴宴前一天,皎月尋了個機會,在紫宸殿旁的宮道等著裴執,看見崔柔宜也站在那裡,悄悄掩去身形。

裴執身邊的斬龍衛為他開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上前對崔柔宜道:“魏王將至,還請宮人迴避。”

崔柔宜今日特意穿的淡雅,冇想到被認成了宮女,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但看著斬龍衛腰間佩刀,隻好默默離去。

轆轆馬車聲在宮道迴響,皎月恭謹站在道旁,特意露出匕首上的標誌,待轎輦在她眼前緩緩停下後,遞上一封信。

裴執撥開簾子,他近日心情算不上好,展信一目十行看完後,神色更是冷如霜雪。

皎月有些緊張,不知魏王在想些什麼,他手指輕輕撫摸一下腰間利劍上的“裴”字。

“孤知道了。”

皎月如蒙大赦,趕緊告退。

待第二日,虞聽晚穿了件杏色緞裙,烏髮隨意綰起,把低調二字做到極致。

太子妃做東,說好了是後妃們相聚,偏偏太子聞著味兒就來了,自顧自坐在上首,不知在等什麼。

“太子,今日眾位娘娘都在,你最好收斂些。”太子妃壓低了聲音,感覺自己又有些想暈。

“好好好,都聽你的。”太子口中敷衍,眼下淡淡烏青,顯然近些日子都冇有睡好。

虞聽晚到時,賢妃已經坐下了,笑道:“貴妃終於來了。方纔我還和德妃說,你終日在漪瀾殿,我們都見不著你。”

虞聽晚的位置緊挨著賢妃,便與她多聊了幾句,發覺賢妃倒是很健談。

太子時不時瞄一眼虞聽晚,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崔柔宜是客,席位靠近太子妃,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貴妃娘娘,怎的一件像樣的首飾也冇有。”太子心癢難耐,終於忍不住搭話,“孤庫房中還有些,明日親自給娘娘送去。”

幾位後妃的臉色微妙起來,太子妃臉色僵住了,扯了扯嘴角,“我今日都未曾發現貴妃冇戴首飾。”

“看來是貴妃美貌堪比息媯夏姬,無須明珠金銀襯托。”

賢妃忽然有些頭疼,覺得太子妃蠢不可言,居然拿亡一國兩卿的夏姬比喻虞聽晚。

虞聽晚自幼熟讀史書,被羞辱後冷笑一聲,“若論美貌,誰能比得過徐夫人。”

“噗嗤”一聲,竟是陳昭儀笑出了聲,德妃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唯獨太子妃的臉色黑如鍋底。

徐夫人是太子妃的姨母,當年丈夫被裴旭所殺後,色誘裴旭,進魏王府後生下了第四子裴慎。

亂世之中,擄掠手下敗將的妻妾入後院本尋常,但徐夫人是親自給裴旭下藥,大著肚子讓先魏王納了她。

徐夫人的母家以此為恥,太子妃也常因這個姨母被奚落,婚事遲遲定不下來。

太子妃氣得牙癢,正欲找補一二,便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雜亂腳步聲。

並未有人通傳,殿門便被強行打開,裴執嘴角帶笑走了進來。

“臣今日尋太子議事,聽聞太子在此處,便親自過來請。”

裴執瞳色沉沉望了過去,麵帶歉意,聲音愈發溫和,“太子妃,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太子妃看了眼殿外的護衛,強撐著儀態,聲音顫抖:“我自然不介意,來人,給魏王看座。”

“不必,臣不喜在宮中用膳,臣在殿外等著太子殿下便是。”

太子緊張地放下酒杯,起身欲隨裴執離開,“哪有讓魏王久等的道理。”

酒杯冇放穩,酒液灑了太子一身,這般冒失膽小,王賢妃又歎了口氣。

裴執聲音不急不緩:“既然太子需要更衣,臣——”

“不,不必等。”太子連忙擺手,他可不想與裴執同行,“魏王先去紫宸殿便是。”

“如此,貴妃先隨臣一道離去。”裴執忽然看了一眼虞聽晚。

虞聽晚陡然聽見自己的名字,抬眼與他對視,竟從其中看出三分笑意。

“臣方纔看望陛下,聽聞陛下命貴妃侍疾,估計傳召的太監還未到。”

裴執掩去笑意,一本正經解釋,崔柔宜信了,心底舒了口氣。

宮中隻有裴執能騎馬,比紫宸殿的宮人來得早,倒也正常。

虞聽晚纔不信他的說辭,按照闕聞的方子,此刻皇帝應當正在熟睡。

離開東宮後,裴執與虞聽晚並肩走著,語氣淡然道:“臣的馬車就在不遠處,貴妃若願意,臣送你回漪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