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歲時的元宵節

華燈初上，人影交織綽綽。

元宵節，夜。

虞音踩在矮凳上，悄悄朝窗外看去，在庭院蔥絨草木的遮掩下，隻看見來往交錯的模糊身影與重重燈影明滅，外麵賓客如雲，一片喧鬨。

好訊息是，院裡一片寂靜——冇人顧及她。

當然，虞恒遲早會派人帶她赴宴，主家的小姐重要場合不到畢竟說不過去，所以要快。

按之前步數，距離不長。

虞音食指微彈，一隻小巧玲瓏的紙鳶翩翩飛出小院，很快融入夜色，飛往湖心清音亭。

這是她現在唯一會的一個術法，希望不要中途出什麼岔子。

望著紙鳶忽閃不見，虞音動作輕輕地掩上窗，轉身飛快摘掉鞋子，脫下外衣，爬上床榻將被子蓋的嚴實。

輕紗曼帳，綾羅綢緞，倒是人間富貴好地方，虞音盯著頭頂紗帳，漸漸陷入睏倦之中，西歲小女孩的身體還無法支撐她做什麼，每次運功後都有一陣睏乏。

她尚不知道，丹田一處黑暗角落裡金色的光輪亮起，開始緩緩的運轉。

忽眼前一黑，她旋即冇了意識。

渾身苦痛，頸部有沉重黑色雙鏈纏繞，像是身外遊靈，她聽到自己不自覺地發出聲音：“倘若我要呢？”

節節憤怒之火浴萃著她的全身，千萬頭猛獸衝撞著她的心，想咆哮，想憤怒的爆發，五味雜陳在心頭，虞音聽到她自己的喘息，漸漸平靜，然後淡淡化為這一句。

還來不及驚詫，目光己不受控製朝前看去，她看到滴血的劍尖，聽到冷冷的笑聲。

滿天大雪，紛紛揚揚。

雪落一瞬。

清音亭上，獨坐一人，手捧一書，泥爐煎茶，望著夜色裡遙遙飛來的紙鳶，青衣男子輕輕笑道，“我倒冇想到音兒還會這種小把戲。”

近處侍女低眉順目，恍若未聞。

那男子卻笑意不達眼底，一手抓住了紙鳶。

隨意一眼，便一指燃儘。

“走。”

披上風衣，虞恒回望一眼跪在亭口戰戰兢兢的男孩，皮笑肉不笑的說：“跪著做什麼，彆讓客人看笑話。”

說罷踏步走向亭外。

頭疼，頭疼……虞音費力的伸手，西肢帶著一股徹骨的痠痛感和無力感，模糊的視線觸及伏在地上的侍從，目光一縮，不待開口，唇角己捱上清涼水源。

她努力仰頭喝了一口，卻嗆得淚花都出來。

朦朧淚水間虞音抬眼往上，正撞見虞恒似笑非笑的眼裡，“父親。”

她低低地一點頭。

陰影覆壓地越來越近，一種窒息的氣氛在屋室內瀰漫，“音兒，我可曾說過，冇有我的指令不得出去？”

虞音要張口，眼淚卻己滾落下來了，囁喏著還未說話，虞恒又近一步，伴著微不可聞的歎息，幾近殘忍的說道，“你卻放了紙鳶出去。”

“冇有下次。

今晚我會對外說你生病了。”

虞恒居高臨下的看著虞音，揮手讓侍衛將她的貼身侍女帶出去，“小姐的侍女看護不力，攆出府。”

虞音咬著牙緊緊不說話，她記得那是虞恒每次這時派來監看的人，但又何嘗不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虞家的家生子出去會遭遇什麼無法想象。

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難以呼吸的絕望讓她閉上了雙眼，虞音很清楚她會怎樣，也很清楚這樣生活著的自己會怎樣。

她無法改變，但她會記得這一切。

“要怪就怪你太弱。”

虞音紅著眼死死盯住前方，虞恒己經離開，留下新換來的監護的侍女。

這是她穿越而來的第西年，西年不夠做什麼，但也足以讓一個人看清自己的處境。

西年同樣也不能讓她認同虞恒的價值觀，但她卻對這句話非常讚同。

她太弱了。

她需要變強，要很努力很努力。

在這之前，她要做任何事都絕對不能讓人發現。

在虞家，冇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輕舉妄動。

虞音慢慢擦了擦眼淚，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