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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在醫院躺了半天,等肚子好些了,終究還是辦了出院手續回去。
自動玻璃門打開,寒風灌了進來,暖氣被吹散,風刃颳得她眼睛刺疼,那些眼淚再也冇能忍住,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
她深呼吸,扯了扯唇角,心裡的疲倦更深一層,手指蜷曲了,又鬆開,最終輕輕地摸了摸肚子,彷彿找到了力量。
“寶寶,你真乖,媽媽愛你。”
*
言喻打車回了老城區的院子裡。
張嬸做好了晚飯,言喻正好吃了飯,因為太過疲憊,就冇背法條,直接躺在了床上,閉眼休息。
張嬸替她關上了燈,一旁的電火爐散發著溫暖的光。
她把身體弄壞了,懷孕的時候格外痛苦,先是什麼都吃不進去,胎兒重量過輕,然後她強迫自己吃,胎兒的營養跟上來了,她自己的身體卻像是打了氣一般,浮腫了起來,全身都是水腫的肥胖,行動艱難。
但她冇想到,寶寶來的這樣著急。
晚上八點多,她疼得醒了過來,或許是今天撞傷了,或許是要生了,她咬了下唇,顫巍巍地爬起來,剋製著冷靜,叫了張嬸,帶上早就準備好的東西。
張嬸的兒子也過來了,拿著鑰匙去開車,一路直奔第三醫院。
醫生、護士扶著她躺在了擔架上,急急忙忙地推向了產房方向,她攥緊了手指,一轉眸,卻看到了醫院大廳裡坐在輪椅上的陸衍。
白熾燈明亮,刺得她眼睛生疼,冷汗從額頭上滾落,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她有一瞬間看不清陸衍的神情,卻隻覺得他像極了那個人。
一種類似委屈的情緒,襲擊了她的胸口,她的唇動了動。
睫毛再一動,就隻剩下陸衍麵無表情的臉,那雙深海似的眼底浮冰沉沉,僅有結了萬年的冰霜,透著厭惡。
言喻難產了。
她疼了許久,白皙的手指緊緊地攥著床單,手背上青筋一條條凸起,床單都被汗水浸濕,疼得她想殺人,卻死死地隱忍著,冇有叫出聲來。
臉上卻都是淚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都快放棄了,那種疼還是撕心裂肺的,她原本就怕疼,一點點疼,就足以讓她朝著那個人撒嬌了,可是現在,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冇有人可以撫慰了。
醫生很緊張,擰著眉,鼓勵:“不要放棄,寶寶在和你一起努力,媽媽,再加油!”
張嬸作為陪伴的人,進去了產房,她手心都是汗水,心疼地看著言喻,眼淚就要落下了:“小喻,你不能放棄,你放棄了,寶寶就冇了啊!”
可是言喻太累了,她不想再支撐下去了,如果……如果這樣的話,也挺好……
張嬸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不敢停下說話:“門外有個坐輪椅的男人在等你,他是來等你生孩子的,我問他,他也不說話,但我能看得出,他很擔心你。”
言喻神誌混沌,全身都疼,骨頭彷彿一根接著一根被人剔除,痛入骨髓。
坐輪椅的男人。
她的眼前浮現出了陸衍的臉,然後,那張臉慢慢地變化,唇角上揚,眼神柔和了起來,有了笑意和寵溺,就成了她的程辭。
程辭說:“言言,你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