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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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新來了一名女官。
她與所有的醫官都不同。
手裡用的是銀光鋼亮的手術刀。
她瞧不上那幫太醫。
說要為所有女性開創一個嶄新的未來。
可是她卻死了。
死在花一般的年紀，死在為夢想矢誌不渝的奮鬥，死在時代的桎梏中
01
太醫院新來了一名女醫，用一把奇怪的刀治好了太後多年以來的頭疼。
皇上大喜，特賜這名女醫黃金百兩。
女醫冇有接受皇上的賞賜，她跪在大殿前，說：“啟稟陛下，草民不要這些賞賜，還請陛下答應讓草民留在太醫院任職！”
留在太醫院任職？
這可是多少年來都不曾聽聞的亥事！
彆說在場的太醫，就是皇上，也是大吃一驚。
皇上說：“除了這個，你可還有其他願望？”
女醫堅定的回答：“回皇上
民女就隻有這一個願望。
”
皇上問她：“你可知，太醫院從未有過女醫？這可是老祖宗從傳下來的規矩！”
太醫院禁止女人入內，這是不知多少年前就傳下來的規矩，就連皇上也不敢輕易打破。
皇上說：“朕要考慮考慮。
”
女醫看出皇上的猶豫不決，冇有過多糾纏。
我爹當時就在現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黃金百兩，皇上親自賞賜！一個女人，竟然還想妄留在太醫院！真是出格！”
他從太醫院回來後，吹鼻子瞪眼得將這件事反覆唸叨了好幾遍，似乎還覺得不夠解氣，竟然半夜從床上爬起來，跑到同僚家裡和同僚一起批判這個出格的女人。
還說皇上肯定不會答應她這個荒誕無禮的怪胎！
我倒是對這姑娘生出了幾分好奇。
要知道，民間雖然也有女醫，但這些大多是鄉野村夫，年紀大多不小，在十裡八鄉走街串巷替人看病，賺幾個銅板。
這些女醫中，很少會有年輕姑娘。
即便是在城鎮亦是如此，越大的城鎮女醫越少。
百姓都認為姑娘學醫是不正經的職業，姑娘要是學醫還不如去種地！
一點為人婦的樣子都冇有！
誰家要是有姑娘學醫，父母一定是抬不起頭的。
也是因此，我很想和那位姑娘認識認識。
過了幾日，父親氣急敗壞地回了家，將家裡的好幾個花瓶摔碎。
“成什麼樣！成什麼樣！”他邊摔邊罵：“女子都可以為醫！還是個小孩！要我們這幫老骨頭有什麼用？！”
女醫成功了！
聽說皇上原本是不想答應她的請求，打算隨便找個理由將她打發了。
可女醫聽說這個訊息以後，直直跪倒在皇上的殿門口，聲稱她有一物，能解皇上燃眉之急。
時值金秋，正是百姓收穫作物最忙碌的時節，也是一年中收成最多的日子。
今年大齊風調雨順，收成很是不錯，但盤踞在一旁的西戎和北夷就不同了。
要入冬了，他們不會耕作，隻能騷擾邊境，掠奪百姓的糧食。
皇上為此感到十分頭疼。
女醫說，她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隻要皇上能答應她讓她呆在太醫院，允許大齊所有女子學醫。
皇上答應了。
女醫便將自己鎖在房間裡三天三夜，整日不吃不喝，拿出了一個叫“火藥”的東西。
她對皇上說：“此物可解皇上之惑。
”
02
火藥的確很厲害。
皇上為此專門訓練了一支隊伍，向女醫學習使用火藥。
不出一月，這支隊伍便已出師，騎著快馬向邊境趕去。
他們一路十分驍勇，西戎和北夷則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女醫的地位從此開始轉變，她得到了皇上的大加讚賞，被提拔為太醫院的首席醫官，一把“手術刀”玩得十分流利，太醫院誰人見了她不得稱呼醫生“薑女醫”。
她還大量擴產手術刀，讓太醫院人手一把，告訴他們手術刀的名字，教他們怎麼使用手術刀，給太醫們展示如何使用手術刀解剖兔子、青蛙……
那些太醫要麼是有些家底自小傳承，要麼是天賦極佳從民間升遷，但他們從無一人見過這樣的場景，解剖動物！
想都冇有想過！
“薑女醫，您這太難為我們這些老骨頭了！我們學了一輩子的醫，可從來冇聽說過誰用手術刀這玩意啊！”
“是啊！”一人發聲，眾人附和，“我們是真不知道解剖這些動物有什麼用，薑女醫，您就彆折騰我們了！我們年紀大了！”
“解剖室為了更好的瞭解身體的結構，這樣可以促進醫學體係的發展！”女醫反駁。
那群太醫院的老頭子可不是什麼善茬，能在裡麵呆那麼久，不僅要醫術好，還要心眼子多，否則哪天被哪個貴人坑了都不知道。
他們哪裡會聽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孃的話？
太醫們見女醫得勢，不敢得罪，隻能陽奉陰違，表麵上聽從女醫的話，背地裡還是該乾嘛就乾嘛，絲毫不受影響。
女醫發現了他們的陽奉陰違後，在太醫院生了很大的氣，把這些老傢夥都狠狠罵了一頓。
老傢夥們原本想著女醫有靠山，不敢輕易招惹，可誰曾想這小娃娃竟然在這麼多人麵前下了他們的麵子，也便忍不下去，和女醫吵了起來。
這些老頭，罵人句句誅心，卻還不帶個臟字，罵的女醫麵色鐵青，甩著衣袖離開了太醫院。
我爹回來時，還得意洋洋地和我說這件事。
“你是不知道，那個小娃娃，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羅金仙下凡！瞧她那囂張樣！我倒要瞧瞧，他還能得意多久！”
說著說著，他突然垮下臉，低聲歎氣：“隻是這回惹怒了她，不知道皇上那邊會怎麼辦……”
我急忙問：“爹，你可有參與？”
我爹搖搖頭：“我怎麼敢參與？她會的那些東西稀奇古怪，誰知道接下來會做些什麼？再說了，爹我也不敢得罪皇上啊！”
我懸著的心稍微放下，接著問：“那誰參與了？”
“你李伯伯和季伯伯……”
“爹……”我閉上眼，有點於心不忍，最後還是出聲，“去見他們最後一麵吧……”
我爹卻不以為然，他在宮裡待了很多年，早早學會察言觀色的本領，但太醫院時常會有人吵架，也冇見真的有人掉過腦袋。
“這有什麼？”
“爹！”我深吸了一口氣，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關頭我爹還冇反應過來，“那要是那女醫要改革呢！”
我的拳頭緊緊攥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要是女醫要改革，今天頂撞的一個都跑不了……”
“怎麼會？皇上怎麼可能答應這樣無禮的要求？”
“那要是她又拿出像火藥一樣的東西呢？”
……
我爹將嘴張開，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可到底還是冇能說出來。
“爹，去見他們最後一麵吧！”
03
李伯伯和鄭伯伯被滿門斬首。
在與女醫吵架的第二日被抓入監獄，第三日在邢台斬殺。
我爹在他們被抓入大牢前一夜偷偷去見過他們。
那兩個老頭子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在太醫院呆了那麼多年，竟然被一個剛來了冇多久的小娃娃比了去，更不相信自己服侍多年，看著長大的皇上會把他們殺了。
我爹勸的苦口婆心，他們兩個愣是一個人都不聽，還說什麼：“即便是斬首又如何，我實在是看不慣那女娃！他日若斬我一人之首，若是能喚起千萬醫者之心，也是值當！”
那天夜裡風很大，我在房門口待了整整一夜，我爹都冇回來，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紅腫著雙眼告訴我這個訊息。
“那兩頭倔驢一個都不肯聽我的話！”
“你說他們怎麼就那麼倔呢！”
我爹劈裡啪啦講了好一通，從兒童到少年，從少年到中年，似乎要把這輩子的事情在一瞬間說完。
“你說，皇上當真會聽那女娃的話？”
我冇回答。
李伯伯和鄭伯伯是我爹多年來的好友，我爹一時頭昏看不清楚局勢不奇怪。
他們都出生在醫學世家，父輩甚至祖輩在太醫院為官多年，也是因此，他們纔敢仗著膽子頂撞女醫的話。
他們以往的認知經驗告訴他們不會有事，可那女醫不是個普通人，做事的思維也和普通人不一樣。
她下定決心要將大齊的醫學體係改變，又怎麼會被幾個老頭子阻擋住改革的腳步？
女醫一定會將出頭的那幾個狠狠修理一頓，穩固自己的地位。
至於要怎麼修理才能最大限度地樹立自己的權威？
……殺人。
我知道女醫會殺了李伯伯和鄭伯伯，可我不知道她竟然會真的將他們滿門抄斬！
太醫院自那以後，無人再敢頂撞女醫，陽奉陰違。
不論年紀，不論輩分，誰人見了女醫不得畢恭畢敬的行禮，稱一聲“薑女醫”。
就連我爹，即便是呆在家中，也不敢再輕易說那女醫的壞話。
皇上下了旨，誰要是頂撞女醫，下場和李伯伯和鄭伯伯下場一樣。
一時之間，無人再敢動作。
女醫不知許了皇上什麼新奇玩意，竟讓皇上同意在全國各地貼榜。
隻要在醫學方麵有造詣的女子皆可入宮，麵試太醫，不論年齡、家世。
開始，民間冇有女子前來應聘，可隨著賞金額度變大，越來越多的人直奔京城，拚命想要爭取進入太醫院。
麵試的程式很複雜，要先到省會參加筆試，筆試通過後進行前往京城參加複筆試，複筆試通過，才能進入紫禁城，接受女醫的麵試。
這流程看似簡單，實則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財力，雖然能選出優秀的醫者，但付出的代價成本太高了。
我不禁再次感到好奇，女醫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04
“姑娘，有請。
”
上一個麵試的姑娘已經從房間裡走出，穿著宮女服裝的老嬤嬤輕聲提醒我進房麵試。
女醫麵試的屋子裡隻有她一個人，她一身素色的衣裳，高高地坐在台階前，手裡握著一支毛筆，低頭不知在寫些什麼東西。
“孫姑娘？”
“回女醫的話，正是。
”
“學習醫術多少年了？”
“十五年。
”
“十五年？不錯，可願與我……”
“抱歉，女醫，不知小的可否問女醫一些問題？”我打斷了女醫的話，她明顯愣了一下，冇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麵試現場問她問題。
她看著我，點頭示意我繼續。
“女醫難道真的要憑藉一己之力，撼動整個醫學界嗎？”
女醫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你也是穿越的？”
“穿越？穿越是什麼意思？”
“奇變偶不變？”
我皺著眉看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這些問題。
女醫臉上興奮的表情漸漸淡去，低聲嘟囔了一句：“嗬，還以為他鄉遇故人……”
她冷冷地說：“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隻是想知道女醫想的到底是什麼。
”
“是什麼？當然是為女子爭取權利，讓女子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這便要以人命為代價嗎？”
為了進入太醫院而向皇上提供的火藥，如今不僅被運用在了西戎和北夷的戰事之中，還成為皇上攻打其他小國的利器，將小國君主撥皮抽筋，斷子絕孫，百姓淪入奴隸市場。
正值壯年的男子被迫抓入充軍，無數和睦的家庭因此分崩離析……
鄭伯伯和李伯伯隻是出言反對，便被滿門抄斬！
更彆提她後來與皇上交換的籌碼……
女醫聽懂了我話裡暗含的意思，上下打量著我：“你是想說我殘忍？”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的語氣。
我冇回答。
“嗬，已經很久冇有女子這樣和我說過話了……”女醫頓了一下，接著說：“我殘忍？那這世道對女子就不殘忍嗎？”
“抬頭，看著我……”女醫不知何時走下台階，正立在我前方，伸出手指按著我的下巴，強迫我和她眼神對視。
我是了很大的勁，都不能掙脫。
她的力氣好大！
“你仔細瞧瞧我的手和身體再說吧！”
女醫將袖子撈起，露出裡頭白嫩的手臂，上麵佈滿了紫紅色的淤青，猙獰的傷疤，如同大大小小的蜈蚣爬滿了身體。
她的手掌掌心粗糙，佈滿了厚厚的繭，和皇宮裡綄衣局的老宮女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女醫轉過身，露出同樣滿是淤青疤痕的後背。
“怎麼樣？好看嗎？”
我癡癡地跌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究竟經曆了什麼？”
“我不過是出去替人瞧了場病，結果冇想到我爹孃覺得抬不起頭，將我賣給了當地的一個富商，嗬，那富商的年紀都可以當我爺爺了！卻還是娶了我當他的第十八個姨太太……”
說到這裡，女醫低頭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說實話，和她那身素白的衣裳氣質很不匹配。
“想不想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
我猶豫著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揭開彆人的傷疤。
況且即使她不說，我也大概能猜到後麵發生了什麼。
“孫姑娘，你和這個時代的人很不一樣。
”女醫說。
“你若是想聽，我還不一定肯繼續說下去，但你不想聽，我卻想講給你聽。
”
“被賣給富商後，他把我關在了一間黑乎乎的屋子裡不知道關了多久，因為他想和我上床，我寧死不從，還抓傷了他的臉。
”
“後來，我假意順從，忍辱負重，整整過了兩個月，我才把那富商殺了！從那裡逃出來！”
“現在，你還覺得我殘忍嗎？”
女醫笑著，我想搖頭，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她這種行為究竟是對是錯。
女醫僅僅隻是因為替人看病，就受到了那麼多的傷害，而且傷害她的還是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屬。
彆說是她，就是我，也不一定能扛住那麼巨大的壓力……
我抬頭問她：“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女醫笑著說：“我知道，你是孫太醫的女兒，還知道你會醫術。
”
我渾身汗毛豎起，我會醫術這件事除了我爹和我，根本冇有第二個人知道！女醫不過入京半載，她是怎麼知道的？
女醫察覺到我的異樣，挑眉道：“孫太醫那個人雖然做事行為都很古板，但是對你這個女兒倒是不錯，幾乎是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東西都教給了你。
”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用的是化名，還瞞著我爹易容來到這裡麵試，女醫怎麼會知道？
“既然要掌管太醫院，那肯定是要將這裡的情況都調查清楚。
告訴你這些，也隻是希望你能站在我這邊，我們一起為女子爭取學醫的權利！”
女醫的聲音逐漸亢奮，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那麼自信。
雖然我不想打擊女醫，但是女醫的方案顯然不能改變大齊這種根深蒂固的陋習。
我搖頭：“薑女醫，冇用的……”
“你怎麼知道冇有用？”女醫的臉突然閃現到我的麵前，雙手緊緊攥住我的衣領，“你明明什麼都冇有做，怎麼知道冇用？”
她的表情近乎狂熱瘋狂，眼神中的迷戀更是叫人害怕。
這種表情和她的外表一點都不匹配，像個瘋子。
我討厭瘋子……
05
“薑女醫，冇用的……”我再次重複。
“你！你難道不想讓大齊的女子都能安心學醫！”
“想。
”
“那你為什麼不同意？”
“薑女醫，我不會加入你，你的計劃也不可能實現的，收手吧。
”
我注意到，女醫在我說完這話後有一瞬的失魂落魄，但僅僅隻是一瞬。
女醫冇有想到我會這麼固執，開口問：“為什麼這麼說？”
我斟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告訴她：“薑女醫，你不是有這個想法的第一人，從大齊建立以後，就有無數的女子想要改變這種女子學醫為恥困境，但是薑女醫，你看，這種情況變化大嗎？”
“哼……”女醫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那我偏偏就要做這第一完成這事的人！”
“薑女醫！”
“不用再說了，你回去吧，我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我正想再勸說女醫幾句，誰料女醫卻突然擺擺手，示意我離開。
“女醫，改革真的不是一件易事，你……還是三思吧……還有，小心……”
見女醫意向已決，我也不好多勸，隻能離開。
女醫是一個很要強的人，但是她對於大齊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在正式進行改革之前，竟然冇有將之前改革的背景摸透！
她雖然確實很精明，但是在大齊曆史上倡導女性學醫為醫的前輩們，哪個不是天才？
女醫註定無法勝利，即使她是穿越的，擁有我們這個時代所冇有的智慧和見識，但大齊的封建是刻在骨子裡的，根深蒂固，無法剔除……
回去後，我在家裡呆了整整一月。
這一月，我閒暇時整理書房，冇事便在院子裡打打盹，拔草種花，聽聽女醫的訊息。
女醫在大齊的招募很順利，她開出的條件打動一大批隱藏在民間的女性醫者，她們紛紛前往京城，隻為在太醫院謀個一官半職。
女子學醫看病這件事在底下百姓中也漸漸變成了件好事。
而我一直好奇地，女醫到底用了什麼方式打動皇上這個問題卻還冇得到答案。
皇上自幼登基臨政，能在百官中周旋的遊刃有餘，將政權慢慢聚攏在自己手裡，可見他絕不可能是個簡單人物。
至少不會讓女醫在京中大肆宣揚醫術，惹得好多達官貴人不滿還能全身而退，冇受到任何損失。
我爹自從李伯伯和鄭伯伯被抄家後，心中雖然對女醫極度不滿，卻還是強忍下來，在太醫院也都是對女醫的命令說一不二，即使受到排擠也都是默默忍受，更不敢再與人背後說女醫的壞話。
就這樣不知好奇了多久，宮裡突然傳來訊息：
女醫要成為皇上的妃子了！
我得知這個訊息時半晌都冇緩過來，我爹更是，氣得都快背過去了。
自古以來，後宮從不允許乾政，女醫作為“女子醫學狂潮”的發起人，挑戰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無論對錯，已經觸動了很多保守派的利益。
女醫之所以還冇被保守派除掉，全是皇上憑藉一己之力在後麵頂著。
如今，女醫要進入後宮，先不說朝廷中的官員，就是後宮中的皇後妃子，都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女醫太大膽了，她作為一個穿越者，還是太小瞧了這個時代的人的智慧，而她要改革的路，也註定會更加艱難……
06
我確實不是女醫口中的穿越者，也冇有和她一樣來自未來。
但我娘是。
我爹說，我這個孩子從小就十分奇怪，與尋常的孩子一點都不一樣。
不喜歡琴棋書畫，老是喜歡往外頭跑，三天兩夜鑽狗洞，爬窗戶，一點姑孃家的樣子都冇有。
每次我爹從太醫院下班回來想要修理我時，我娘總會溫柔地把我護在身後。
我爹很愛我娘，雖然很生氣，但每次都是瞪著眼離開。
他不是吵不贏我娘，而是不願意看江我娘傷心的模樣。
每次我爹走後，我娘就會把我攬在懷裡，輕聲和我講故事。
和我講述那些有關於未來的故事。
她說，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爹，要是以後遇到和她故事中描述的相同的人，也千萬不要告訴他們，更不要去試圖接近他們。
“小儀，你要記住，封建社會的保守根深蒂固，雖然每個時代都需要有人挺身而出，但那些挺身而出的人往往都不得善終，娘不希望你有什麼大成就，隻希望你這輩子能平平安安，不出意外。
”
“記住，以後要是遇到那些穿越者或者說行為古怪的人，一定要遠離他們，千萬不要和他們有任何交集。
”
我娘對我千叮嚀萬囑咐，我卻還是違背了我孃的話。
我遇到了她告訴我的行為怪異的人，知道她是個穿越者，她把我娘口中那些威力巨大，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那些東西帶到了這個世界。
女醫是罪惡的。
她會受到懲罰的，不論她有冇有合適的理由。
我突然有點不想，不想看到女醫死。
我央求我爹，扮作仆從，進宮見了女醫最後一麵。
“是你？”
女醫高高的坐在案桌前，手中提筆不知道在寫些什麼，她抬頭望了我一眼，把筆放下，示意我坐到她的身旁。
“上次和你見麵結束後，我去查了你說的那些改革，冇想到原來大齊曾經有過那麼多改革者，我敢肯定，他們一定中一定有和我一樣的穿越者。
”
“你知道什麼叫穿越者嗎？意思就是我們的身體雖然是這個時代的身體，但靈魂，也就是意識其實是來自未來！……”
我知道，她說的那些我都知道，我娘曾經無微不至的把那些細節都告訴過我，甚至我知道的比女醫還清楚。
“薑女醫，你不怕死嗎？”
女醫被我打斷，有片刻的呆滯，而後很快反應過來。
“死？我以為你會對我說的那些東西更感興趣。
”
“既然你那麼好奇，我就告訴你吧。
”
“我不怕死，要是怕死的話，在我被賣到富商家裡時我早就一頭撞到牆上去了。
比起死呢，我更討厭的是封建社會對女子的不公。
”
“為什麼女子一定要依附男人而活？為什麼我們就不能有自己的意識？”
“我要的不多，要是以我的死，能讓這該死的封建製度能有一點點地改變，我就滿足了。
”
那你，為什麼要把那些可怕的武器帶過來？
女醫的眼神很清澈，坦蕩，讓我潛意識的產生一種錯覺，覺得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血淋淋的現實卻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我再次意識到女醫身上所蘊含的複雜性。
一方麵，她在全國掀起大範圍改革，為女性醫學事業做貢獻；
另一方麵，她帶來殺傷力極大的武器，改變了這個時代應有的軌跡。
我不想誤會女醫，甚至想進一步瞭解這個人的心路曆程，於是我將心底的疑問問出口。
“火藥？你認為我把火藥出現的時間提前就是損害了和平嗎？”
女醫非常自信，我認為這種自信是我所冇有的。
“小妹妹，火藥遲早是會出現的，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區彆呢？倒不如物儘其用，幫我個忙。
”
我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我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你，究竟和皇上交換了什麼？”
“聰明！不過，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07
穿越者的性格真是糟糕透了，完全打破了我娘留給我的想象。
傲慢、無禮、自大，有時候還會給人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所以幾千年以後真的每個人的生活都能有那麼快樂嗎？
我不理解。
認知層麵確實和生活環境有關，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在這些生活在以前的人就是傻子。
我明白女醫對於我們的蔑視，也理解她想要改革的心情，以及她那些不同尋常的經曆。
所以我不想她死，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冒著風險去見她，去提醒她，我也期待能看到她做出些什麼成績。
但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侷限性，女醫被她的時代困住了……
她在大齊呆的時間也不短了，但她從未認真審視過自己現在所處的時代，自然不能真正看透人心，尤其是那些權貴的心。
這在博弈中是大忌，女醫冇能意識到這一點……
罷了，各人各有各人命，我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我在家中整整等了兩個多月，才終於打聽到女醫和皇上交換的條件究竟是什麼。
瘋子！
女醫在現代絕對不隻是一個醫生那麼簡單！
她想要強行推動時代的進程，促成第一次工業革命的完成，強行讓大齊進入蒸汽時代！
瘋子！瘋子！
大齊現在的工業技術發展怎麼可能達到那樣的效果！
那些達官貴人中的保守派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強行進入蒸汽時代，大齊的百姓能接受得過來嗎？
原本的生產秩序怎麼辦？從哪裡找到那麼多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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