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撲”的一聲,一大口口水霧噴在了夏春草的臉上,夏春草眼睫動了動,卻以最強大的意誌力讓自己閉著眼繼續裝暈。

她實在想不明白,平時誇自己長得好看、能乾活、還聽話的奶奶,還有疼她護她的好爹孃,怎麼一致同意把她給嫁了?

不是嫁了,應該說是賣了。

嫁人還能正經八經的穿個大紅嫁衣、蓋塊紅蓋頭、坐大紅花轎,自己卻跟豬崽兒一樣被抓走了,後腦勺兒還捱了一悶棒,到現在還生生的疼呢。

這種心理落差,讓春草心裡彆提多難受了,恨不得睡過去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一根手指頭小心翼翼戳了戳春草的額頭,少年變聲期難聽的嘶啞聲傳進了耳朵:“四哥,小娘子的額頭不燙啊,她怎麼流鼻涕了?”

被稱為四哥的男人溫潤答道:“五弟,那是哭出來的鼻涕,不是得風寒。”

春草聽了一陣惡寒,自己流淚纔不流鼻涕呢,那是在毛驢車上與豬崽兒相撞時蹭上的。

可她現在是“暈”著呢,隻能忍著抹去臟鼻涕的衝動。

五弟似聽到了什麼新奇事一般,驚詫道:“好看的姑娘也流鼻涕啊?我以為隻有淘小子才流鼻涕呢。”

五弟又戳了戳春草的胳膊,疑惑道:“四哥,小娘子從早晨到家就一直躺著,現在都晚上了,一天冇吃飯,她不餓嗎?”

四哥撲哧一聲樂道:“五弟,有的人天生扛餓,三五天不吃飯都不餓,小娘子估計就是這樣的人。”

五弟猜疑道:“真能餓五天不吃飯?”

四哥輕笑一聲道:“不信你試試看。”

話音剛落,夏春草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一聲叫喚,本著隻要我不醒、彆人就不能說我醒的精神,夏春草繼續硬著頭皮裝睡。

四哥瞟了一眼因為過度緊張而手腳僵硬的夏春草,對五弟一本正經道:“五弟,你把爹和兄弟們都叫進來,咱該商量一下入洞房的事了。”

怕什麼來什麼,春草身子一僵,耳朵豎得比老鼠耳朵還尖。

很快,隨著腳步聲起,屋內多了好幾個嘈雜的男人聲音。

夏春草忍不住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兒,隱約瞟見一排六個男人,不,七個,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男人。

光溜溜、黑黝黝的十多條胳膊,嚇得她趕緊又閉上了眼睛。

我滴乖乖,怎麼這麼多男人,而且,已經入秋了,各個穿著露胳膊的夾衫,胳膊比她的腰都粗,自己要是逃跑,估計被擰掉脖子隻是瞬間的事兒。

四哥當先發言道:“爹,老規矩,今晚,誰抽著簽誰入洞房?”

春草嚇得瞪圓了眼睛,什麼叫做“今晚誰抽著簽誰入洞房”?難道明晚又會換個人再入洞房?

夏春草覺得自己冒出來一身冷汗,聽說北方有個地方的蠻子,因為男多女少,可以幾個男人一個妻子,生了兒子都不知道爹是誰,自己不會是......想著剛剛看到的一條條比腰粗的胳膊,春草感覺自己死的心都有了。

中年漢子點頭道:“抽簽曆來是咱家的規矩,老四,你去做簽。老大,你歲數最大,彆說爹冇給你機會,你先抽!”

春草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李大虎扯驢的那股子神力,以及大小排排站的七個男人,覺得自己要是再暈下去,很可能會迎來更加悲慘的命運。

春草用被子裹緊了身子,如竹筒般滾到了炕的最裡邊,順手抄起掃炕的笤帚,指著最有話語權的四哥道:“你、你、你們若是想要兄弟共……,我現在就撞死在這兒......嗚嗚嗚......”

春草壓抑一天的委屈終於爆發了,嚶嚶的哭著,小肩膀一聳一聳的,眼睛也哭成了紅兔子。

一排男人,十四隻眼睛全都看向了春草,春草有一種入了狼窩的感覺,感覺生無可戀,把整個被子披在頭上、腦袋上,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結果被子上全是土,又眯了眼睛,眼淚如黃河水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