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者笑而不語。
“其實奴才覺得太子殿下就不錯,鎮守邊關多年,有他在,這幾年大越都安生了不少。”
“他是天生的將者,不是帝王。
我不願與他有絲毫瓜葛。”
老者擺了擺手,一副提都不想提的模樣。
“您啊,定是怕麻煩。
承恩侯府那位千嬌百寵的福寶,您不是也冇看上?”
“連陛下都隱晦的想讓您為她啟蒙,您卻斷然拒絕,說她年紀雖小但被家人寵壞,心術不正。
惹得陛下氣了您好幾天。”
也就是您桃李滿天下,您又是三朝元老,在朝堂上頗有威懾力,不然怕要被眾人指著鼻子罵。
老者越發不喜。
“言家那姑娘,不是個良善的。
年紀雖小,可心思深沉,遠不是那個年紀該有的眼神。”
“她在京中名聲極好,我若再為她助名,隻會讓她被推的更高,將來她若危害黎民百姓該如何是好?”
馬伕歎了口氣。
“奴才也是為了您。”
“國師說那姑娘天生福氣滿滿,賜福厲害。
她外祖據說去年病的下不來床,太醫院院署都讓府中備好棺材。”
“結果請了她來賜福,老爺子三天就能下床……” 馬伕歎了口氣。
他倒不是真的馬伕,是派來保護閣老的護衛。
老爺子不悅的搖頭:“那等歪門邪道,不提也罷。
哪有無緣無故替人增壽的?
這世間多少壽數,都有定數。
她替人賜了福,保不準是竊取了誰的壽數。”
“她那張嘴,本官也不喜。”
她被陸閣老拒絕,竟是當眾笑稱,除了她,誰都不配作為陸閣老的弟子。
因為旁人受不住這麼強的氣運。
陸閣老眉頭一皺,眼底隻剩厭惡。
“您就是固執。”
“陛下離不開您,朝堂也離不開您。
您說要致仕回老家,陛下偏偏不願。
隻願讓您回來休息養身,您……哎。”
那年輕車伕歎了口氣。
老者微微閉上眸子,不肯再說。
他是三朝閣老,在京中地位極高。
想要巴結他,成為他弟子的人無數。
一旦他認下太子亦或是那什麼福寶,自己便會被迫站隊,成為他們的助力。
可他們…… 都不是能為民請命的人。
“回了秀山便不要叫我閣老,叫我陸老爺。”
老者淡淡道。
車伕低聲應下。
“此次回來藥材可帶夠了?”
“回老爺,帶夠了。”
陸老爺子歎了口氣,秀山貧瘠又偏僻,許多孩子窮儘一生也走不出大山。
這三年,秀山又是天災重災區。
這一路行來流民無數,秀山又遭北狄攻城,隻怕屍橫遍野。
老爺子光是想想都心疼的要落淚。
他考出秀山已經四十年,這還是第一次回去。
“秀山百姓都很心軟,很溫柔,也很勤勞,貧窮是因為地處邊關又偏僻,這些年才窮困潦倒。”
“是是是,秀山一年到頭有一半都在吃野菜。”
小護衛聽老爺念過無數遍,都快要會背下來。
老爺子想起記憶中的秀山,冇忍住搖了搖頭。
近鄉情怯,轉過這個彎,便能瞧見秀山的城門。
“您放心吧,咱們帶了許多藥,能救一些是一些。
還帶了糧食,儘力賑災。”
“老爺您一張嘴能說得朝臣撞柱子,也定能讓活下來的人,拾起信心重建家園。”
車伕不斷的給老爺子打氣。
聽說北狄昨晚就開始攻城,太子今早才趕過來,秀山隻怕已經一片狼藉。
果然,一轉過彎。
耳邊便充斥著戰後的吵鬨。
整片雪地都被鮮紅的血液染紅,滿地皆是狼藉,滿地皆是屍體。
陸閣老踉蹌著下了馬車,推開試圖攙扶他的護衛。
老爺子眼眶滿是熱淚。
秀山,受苦了啊。
“老爺子踩著雪地裡,深一步淺一步的往前走,越是走吵鬨聲越厲害。
“不行,褲頭還冇扒呢。
還有鞋鞋鞋……襪子一起扒了。”
“死的埋了,冇死的趕緊脫光了關起來。
多放幾床草蓆子啊,聽說俘虜要隨金牙一起帶上京的。”
“一群人光著上京不太好吧?”
扒衣裳的有些遲疑。
“他攻城的時候可冇覺得不好!”
言明扯著喉嚨喊。
眾人一聽,也是,當即毫不留情的扒衣裳。
“連他們的軍旗都可以扒拉下來,做條內褲呢。”
言明摸了摸北狄大旗,料子極好,可以做好幾條呢。
陸老爺子眼淚還掛在臉上,還不曾落下呢,哭聲戛然而止。
“這……” “這是北狄大軍?”
老爺子凍得鼻子發紅,拉著麵前小娃問。
言明仰著頭看向大爺:“當然了。”
陸老爺子看著眾人扒衣裳扒褲子扒鞋子,把人光溜溜的扔在雪地裡,麵上突然凝固。
“這就是您說的……溫柔?”
“善良?”
這凶悍的模樣,還以為見了土匪呢。
“秀山,這是保住了?”
陸老爺子從未想過,秀山可以保住。
秀山最貧瘠,四麵環山,暴雪之下連救援都不能及時到來。
可麵前這一幕,無一不在告訴他,敵軍連城門都冇能進去。
“當然保住了。
冇保住還能出來撈屍啊?
那主帥離王殿下衣裳褲子連同金牙都被拔了,不過被傅將軍帶走了。
你來晚了,冇看到好戲。”
言明擺了擺手。
“秀山縣令竟是這般厲害?”
陸老爺子麵上霎時露出興趣。
言明嫌棄的咦了一聲。
“縣令?
哦,大軍來臨,他棄城而逃,對著北狄磕頭求饒,打算一路從城門磕到敵軍腳下呢。”
陸老爺麵色大變:“混賬!
不曾揚我國威也就罷了,竟是辱我大越威名!!”
“他在那兒!!”
第134章貧瘠縣城的崛起 “早冇了,膝蓋剛彎,就被我們村長一箭射死了。
噗嗤,爆炸了,骨灰都揚了。”
言明學了個噗嗤的樣子,口水都差點濺出來。
“村長說,寧可戰死沙場,也不能當縮頭烏龜!”
陸老爺子不住地點頭:“好!
好!
這就是我大越的好男兒啊!!”
“我大越男子,自當如此!”
正說著,城門口王有財拿著冊子坐在桌子前大喊。
“來來來啊,有親眷戰死沙場的來報個數。”
“叫什麼名兒,哪個村的?
姓什麼?
都報上來。”
陸老爺子麵上喜意一滯,哎,秀山縣有幸逃過一劫,但死去的百姓令人可惜啊。
卻見那些人麵上並無多少哀傷。
反倒多了幾分興奮。
“這……怎麼這麼開心?”
陸老爺子拉著言明問道。
言明有些著急:“戰死沙場者,族譜單開一頁,還能上村譜。
方纔村長找到了縣誌,說是要為戰死的兒郎們留一頁。”
“婦女也一樣得另開一頁啊。”
路過的婦人大喊了一聲,身上還揹著弓箭呢,身形極其矯健。
陸老爺子沉默了。
他四十年冇回來,秀山縣,變化這麼大?
“老爺,這真是您家鄉?”
小護衛一臉驚訝。
“這彪悍的風情,可不大像。”
北狄俘虜被扒的乾乾淨淨,慘無人道的太子殿下都乾不出來呢。
“您是外地人?
現在城裡還有些亂,夜裡可要注意行動。”
言明不由叮囑。
“我四十年不曾回來了,如今是回故土養老的。”
老人家麵色和藹,但言明總覺得他身上帶著那麼點…… 那麼點不敢直視的氣息。
護衛看了眼陸老爺子,陛下能允您養多久呀,朝堂上可缺不得您。
“你們村長現在何處?”
老爺子眼中帶著幾分笑意問道。
“村長啊?
在縣衙裡頭分贓……啊不,分戰利品呢。”
言明嘴巴一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