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後身邊的大太監泰安得了令,揮著拂塵, 顛顛兒往興寧殿去了。

興寧宮中,案牘勞形,奏摺如山般堆疊。

陸陵川揮著硃筆,雙眸凝神,聽到太後請他,他認真批註完手下的冊子,這才收了筆。

然後抬眼問道,“母後傳朕何事?”

“貴妃因為忤逆太後孃娘,被罰跪在慈寧宮裡。太後孃娘還不解氣,命奴纔來請陛下。”

泰安小心翼翼回道。

想起沈窈,泰安就恨得牙癢。

那一次,沈窈被太後罰跪,他巴巴兒的給她求了情。傳完懲戒結束的旨意,他就想能攙扶沈窈起身,卻不想這嬌滴滴的美人,對他卻是眼皮也不抬一下。

那纖纖玉手,在他眼前,就遞到了貼身婢女春濃手裡。

聽泰安說沈窈忤逆太後,陸陵川騰的起身,也不傳轎子,滿臉怒氣往慈寧宮衝去。

這幾日,不論在勤政殿論政,還是在興寧殿歇息,他心裡一直憋著口鬱氣。

更讓他生氣的是,她和他使性子就算了,居然還敢和母後頂嘴。

這沈窈如此不知好歹,都是他以往慣壞 了她。

慈寧宮裡,妃子向陸陵川行完禮。

陸陵川雙眸幽深,蘊藉了無邊的情緒。

他抬眼去看沈窈,她端端正正跪著,眼觀鼻,鼻觀心。

倒是難得的規矩。

可她清正自持,見到他來,也冇有半分依賴,服軟的模樣。陸陵川不悅的一甩衣袖,坐到了太後身旁的紫檀圈椅上。

太後手裡捏著佛珠,飛速轉動。

她看向皇帝,說道,“皇兒,哀家召你來,是有事情要和你議一議。”

陸陵川眼眸幽深,手指撫弄著腰上一枚繡工潦草的荷包,漫不經心的對太後勾唇一笑。

“若母後是因為貴妃忤逆犯上,要責罰她,大可不必與朕商議。按宮規行事即可。”

聽陸陵川這樣說,白婉珠樂得偷笑。

從來冇有被皇帝表兄懲罰的沈窈,看來,這次是徹底失寵了。

她往前一步,柔聲道,“這事,倒不是貴妃姐姐的錯。是婉珠想日日多見表兄,所以想住到紫宸宮去。”

“此事,貴妃姐姐已經同意了,但還需要表兄成全。”

白婉珠一雙上挑的三角媚眼,巴巴兒的瞧著陸陵川。

昨夜太後請陸陵川到慈寧宮用晚膳,她上趕著來,陪了皇帝許多酒,又使出渾身解數,跳了半宿的舞。

然後得到了皇帝賞賜的夜明珠,也藉著皇帝酒醉,她陪著回了興寧宮。

陸陵川也不問沈窈意見,高聲說,“貴妃既然同意,那換了便是!”

既然來之前聽泰安說了慈寧宮中的情況,那他就打算藉著太後的手,對沈窈小小一番懲戒。

陸陵川甚至打定了主意,這可惡的沈窈,今兒就算不願意,他也要做主把紫宸宮換給白婉珠。

拿捏著他的一顆心來蹂躪,真當他不會動怒嗎?

曾幾何時,沈窈嬌俏的聲音逗著他。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可在窈兒眼裡,你是陵川哥哥,是窈兒夫君。夫君在窈兒這裡,冇有百鍊鋼,隻有繞指柔。”

當然,這個妖精,那春蔥一般的指尖,也會順勢沿著陸陵川的下頜,劃過他的喉結,胸膛,……一路向下。

“皇兒,……”

太後的聲音響在耳邊,陸陵川趕緊掐了自己一把。

他很冇骨氣的想,等沈窈來求他了,他纔不要挪她回紫宸宮。他會直接讓她住到興寧宮自己的身邊。

反正因為沈窈,他可冇有少挨言官和太後罵。

做戲要做全。

所以,陸陵川勾起唇角,望向沈窈的眼中一片涼薄。

“沈貴妃,如今確也賢惠,又一向愛靜。朕看,不必挪到秋芳居來叨擾太後了。冷宮旁邊的長信宮,又大又靜,沈貴妃就挪去那裡吧。”

皇帝此言一出,大家都明白了,感情這沈貴妃是失寵了。

林墨兒同情的看了看沈窈站立的位置。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前一刻,海誓山盟,離都離不得。一朝厭棄,那可完全就將其棄如敝履。

沈窈也在心底狠狠罵陸陵川這個狗皇帝,居然讓她挪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不過,比起他不願意讓她離開紫宸宮,去長信宮也是件好事兒。

太後默默看了一眼兒子,抬眼看向沈窈,

“沈貴妃,哀家再問你一句,如今挪宮,你可捨得下皇帝?你可是真心將紫宸宮換給婉珠兒?”

太後帶著一貫的高高在上,言語裡也冇有多少真心。

“你但凡舍不下皇帝,或者不願意挪宮。哀家和皇兒也不勉強你。”

太後又諷刺她,“可彆換宮後怨聲載道的,讓你那太傅爹爹說我皇室欺負了你去。”

沈窈宛然一笑,她實在跪得膝蓋生痛了。

也好,長信宮偏僻,更能遠離是非地。

“臣妾毫無怨言,隻願意與君王和太後分憂。”

“好一個為君分憂,朕成全你!”

陸陵川一直默默瞧著沈窈,驚奇的是,她不僅不吵不鬨,冇有半分委屈,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他按捺住內心的不高興,冷著臉道,“既然貴妃也願意,那此事就這樣定了。”

一個時辰後,勤政殿裡還有一眾臣僚在等著他。陸陵川向太後行禮,然後坐著轎輦離開了。

見皇帝走遠了,白婉珠走到太後身旁,一雙小手,落到她肩頭,緩緩的捏了捏。

她好心的說道,“貴妃姐姐賢德,也是表兄和我們後宮眾位姐妹的福氣。姑母,今兒就彆罰貴妃姐姐了吧。”

她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想讓後宮嬪妃們覺得她太狠,所以又轉身為沈窈求情。

“既然婉珠兒心善,沈貴妃就起來吧。”

太後轉動著手上的佛珠,“沈貴妃,你趕緊的,就在三日內搬出紫宸宮吧。”

太後抬眼望瞭望殿中眾人,“哀家乏了,婉珠兒留下來伺候,其餘的,都散了吧。”

沈窈被春濃扶起身,她膝蓋一軟,又差點再次跌倒。

太後厭煩的看她一眼,又轉向白婉珠,柔聲道,“哀家的婉珠兒,去了紫宸宮,近了你表兄身邊,可就更要好好的侍奉他,莫學那些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