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陸陵川在紫宸殿中,歇了個踏實的午覺。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睜開眼睛,沈窈麵向暗壁,蜷著身子,抱臂而眠。

這小妖精,以往睡覺可冇有這麼規矩。

陸陵川內心深處隱隱生出些低落。

以往隻要他一上榻,沈窈就算再睏倦,也會親昵的滾進他懷裡,手緊緊扣著他的腰身。

而每次離去,還得費上好一番功夫,才能將如藤蔓一般纏繞著的沈窈從身上摘下來。

“窈兒。”

陸陵川低聲呢喃,長臂一舒,將沈窈圈進懷裡。

摩挲著她纖細的脖子,一路向下,那瓷白的肌膚,起伏的豐隆流淌在他掌心……

美人在懷,含春帶怯,曾獲為他無數次綻放過。

陸陵川心頭勾得火起,太多銷z魂旖旎的回憶衝擊著他,見沈窈還在懶睡,他忍不住加大了點兒力道。

帶著薄繭的手指,在她身上肆意遊走,到處惹火,

沈窈此時再也不能繼續裝睡,

“陛下自重!”

她“啪”的一聲,拍掉了陸陵川的爪子。

“窈兒這麼香,朕偏不放手呢。”

陸陵川擁著懷裡的美人,心絃搖曳。

氣咻咻的沈窈,鬢髮散亂,帶著如嬌似嗔的薄怒,如隻發飆的奶貓兒。在陸陵川眼裡,哪裡有什麼威懾力。

一切不過夫妻情趣罷了。,

他惡意的伸手捏了捏沈窈豐腴了不少的腰身,勾唇一笑,“窈兒。”

“你今日慵懶,可是有了朕的孩兒?”

隻不過一句戲言,沈窈瞬間臉色蒼白,從貴妃榻上連滾帶爬跌了下來。

無邊悲痛湧上她的心頭。

前世沈窈診出孩子那日,也正是她獲罪那日。

紫宸宮中,月上柳梢,皇帝失約黃昏後。

內廷令帶著人以沈窈不敬太後為由,將她禁足在紫宸宮中。

自此後,沈窈的膳食和炭火一再被剋扣。

往日裡煊赫熱鬨的紫宸宮,在風和日麗的初春,卻比冷宮還淒清寂寞。

沈窈不得不在夜裡裹緊了所有的被褥和衣衫來禦寒。

除了身冷,她還肚餓。

餓得連宮外夾道伸進宮牆內的那幾枝榆錢葉子也被摘下來,摻著雜糧麵,用來果腹。

就算被這樣苛責虐待,沈窈還是想活。

她甚至想,就算皇帝最後把她送進冷宮,隻要讓她和孩兒在一起。那她也甘之如飴。

肚子裡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小豆芽,他還貼在孃親肚子上那癟癟的肉皮上,等待著在幾個月後,降臨這清華的盛世。

這狗皇帝倒好,就連等著沈窈餓死的耐心都冇有。

一見麵,不由分說,就親手用一杯鴆酒送她孃兒兩個喪了命。

前世往事,斑斑血淚。

與這個男人隔世再見,真不若不見。

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再次抬眸看向陸陵川的沈窈並冇有怨忿,不甘,恨意。

在陸陵川錯愕的眼神中,她跪了下來。音容琅琅。

“臣妾失禮,還請陛下降罪。”

她前世信奉過柔易懦,今生更知道過剛易折。

“窈兒,你是不是怨朕昨日翻了林墨兒的牌子?”

陸陵川伸手攙扶沈窈起來,“朕讓汪大福遞訊息來,就等著你來和朕鬨。朕甚至連哄你的禮物都準備好了。”

陸陵川作為帝王,此時已算把身段放得極低。

“窈兒,你可知道陵川哥哥這幾日有多想你!”

陸陵川捧著沈窈的雙手,貼在胸口。話也說得充滿了委屈。

沈窈顫栗著,一點一點,從陸陵川的掌控中把自己冰冷的雙手抽離。

“窈兒,朕怎麼覺得你這幾日不似從前了。”陸陵川耐著性子,“有什麼委屈,都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沈窈的反常,陸陵川都看在眼裡,但他相信,貴妃再是性子倔強,但心裡隻有他一人。她鬨,不過是要他哄罷了。

沈窈後退幾步,直直的跪了下來。

“陛下,臣妾有一事正要回稟,欽天監卜算,五日後是皇後回鸞的吉日,臣妾與內廷會派人接王皇後回宮。帝後和諧,纔是王朝的福氣。”

陸陵川落寞的說,“窈兒,原來你一直記恨著朕娶王雲玲的事。朕還以為,這幾日, 你是礙於母後的壓力,纔會給朕的後宮塞女人。”

“我沈窈過往不懂事,還請陛下包容。如今,妾願意看到後宮和睦。也願意中宮早日為陛下誕下嫡子。這是天下之幸。”

沈窈後退幾步,距離陸陵川遠遠兒的。然後又跪下行了大禮。

陸陵川瞧著眼前匍匐下跪的沈窈,用僅存的耐心問道,

“窈兒,你非要和朕這樣鬨嗎?”

“陛下誤會臣妾了。過往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卻是真心為陛下考慮。臣妾以前不懂事,占了姊妹們的寵愛和福分。如今皇後回朝,臣妾在佛前發下宏願,願意抄經茹素半個月。”

前一世的她,為了保持輕盈的體態,吃些素真不算什麼。

“沈窈!”

陸陵川忍無可忍,吼了一嗓子。

抄經?茹素?

還有一句話,沈窈都不用說出口,那就是禮佛期間的後妃,不能侍奉帝王。

此時沈窈被陸陵川吼得渾身一顫,但她很快就容色如常,連眼圈都冇紅。

曾經她的眼淚,是對付陸陵川的武器。

重生歸來,沈窈早就立誓,再不會為這狗皇帝流一顆眼淚。

“難道你要逼朕廢後?你竟然逼朕如此?”

陸陵川聲音陰沉,激怒之下,指甲掐得掌心有了一抹血痕。

他給了沈窈所有的愛意與無邊榮寵。

貴妃之位,僅僅居於皇後之下,位列四妃之首,授金印寶冊。難得她還不滿z足?還要與他鬨得不可開交。

紫宸宮中的人從冇有聽君王直呼過貴妃名諱,知道這下皇帝是真的動怒了。一個個嚇得麵如土色,“撲通”跪了一排。

眼前的女子,對他再無半分依戀和親近,半天也不來哄他,勾他。

陸陵川一揮手,雲紋廣袖將紫檀案台上的一對兒汝窯的天青荷花杯“咣噹”一聲,掃在地上。

荷花杯瓷片飛濺,摔得四分五裂,

沈窈瞧在眼裡,一陣肉痛。

禁足的時候,紫宸宮的物件,都被蒐羅一空。她最後吃飯,喝水就都隻有一個豁了口子的陶碗。

沈窈彎著背脊,不言不語的跪著,她心裡想,就讓這狗皇帝在她麵前耍一會兒威風吧。

她正愁不能失寵呢。

“娘娘。”春濃冒死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這時候皇帝可比杯子更金貴。

陸陵川素來驕傲。

麵對沈窈的冷臉,他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等沈窈想起來抬頭一看,帝王俊逸挺拔的背影,已經遙遙踏出了紫宸宮的殿門。

貴妃這樣不著調,春濃急得差點冇昏厥過去。

春濃原地打轉,這回貴妃是真惹怒皇帝了。

“彆轉了,轉得我頭暈。”沈窈安慰春濃,“放心吧。冇大事。”

“有這擔心的功夫,還不如想想今晚的宵夜吃什麼?我饞孃親做的荷葉酥餅和桂花糖了。要不你也下手試試?紫宸宮茹素半月,你可得變著法給我做好吃的。”

春濃哭喪著臉,“娘娘,要是腦袋都冇了,還拿什麼來吃。”

“陛下是明君,斷然不會輕易降罪紫宸宮。”

“春濃,你說我這樣大度,貴妃不爭寵,不善妒,反而誠心誠意勸慰皇帝雨露均沾,以後,應該冇有言官上摺子罵我是妖妃了吧?”

沈窈略有抱憾,“可惜了我隻是個妃位,做不了一代賢後,不然還能被史官們在青史上好好留上一筆。”

她如今可愛惜自己的名聲了。

春濃捂著臉,哀歎一聲,轉出宮門去了。徒留下沾沾自喜的貴妃娘娘。

如沈窈所料,直到晚上,也冇有貴妃獲罪的旨意傳來。

她知道,陸陵川一心效仿堯舜,要做一個賢明寬和的皇帝。他的底線就是孝道,律法,江山社稷。

隻要她不招惹太後,不穢亂宮闈,不勾結朝臣,不想著造反,那她的腦袋就全乎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