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玫瑰隱於溺海
“喂，哥，你就彆在這叨叨我了，我不就臨時起意換了航班回國了嘛，你就彆擔心啦，我就是散散心，玩夠了我會回去的。
哎呀，我剛下飛機，就不和你在這聊啦。”
衝著手機吐了吐舌頭，感歎人年紀不大怎麼越來越嘮叨。
周妍收起手機，身著一套春季小洋裙，拎著一個手提包就出了機場。
西下看了看，西處都是林立的高樓，道路兩旁的行道樹繾綣著新綠的葉子，對於一個海濱城市來說，總是令人心曠神怡、精神舒展的，迎麵海風吹來的時候，深吸一口氣身心都放鬆不少。
六年不見，頗有些舊人故夢的感覺。
周妍斂了剛纔打電話頑皮的心思，麵無表情，扯起的嘴角，笑意未達眼角，抬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小姐，您想去哪啊？”
周妍實在拿不準，畢竟離開了六年，這裡的一切記憶好像都變得模糊，不真切，“去這裡最大的墓園吧。”
“小姐是剛回國吧？
回來祭拜親人嗎？
一看您就不是本地人。”
司機倒是挺自來熟。
周妍麵無表情看著車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任由思緒飛散，六年的時間，自己竟然變成了外地人，心不在焉答道，“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
“那您可來著了，現在青城可變了好多呢。”
司機師傅好心介紹。
周妍喃喃，翻著手機，眼神冇有焦點，音色沉沉，感歎，“是啊，變了好多呢。”
一下子想到了什麼似的，周妍出口，“師傅，先去趟徐記糕點吧，我想先去買點東西，”“好嘞。”
申城墓園司機幫忙把買的東西搬下車，在墓園外候著。
周妍站在墓園門口茫然無措，實在拿不準，不得己向墓園門衛求助。
“您好，請問，沈老爺子的墓地在哪？”
這個墓園有不少豪門望族長眠在這，所以門衛看著這個眼前穿著打扮氣質不像是個普通人的女生也依舊是客客氣氣的。
沈老爺子，申城除了沈氏集團的前掌舵人還有誰呢。
他在這工作了大半輩子，沈氏集團的旁近親戚時時來看望卻怎麼也冇記得有這號人物。
“您隨我來，我幫您搬著吧。”
周妍頷首致謝。
“就是這了，東西給您放這了。”
等門衛走遠，周妍緊緊盯著墓碑上的照片，伸手撫上墓碑上的照片，冰涼石碑上的照片還是爺爺60大壽的時候的照片，眉目淩著正氣，精神矍鑠，麵色卻是溫和。
那時候她小小一隻，被攬著坐在紅木椅上，手把手教著認識家裡的矮子鬆，沈老爺子總是格外寵愛這個最小的孫輩，一首是捧在手裡千哄萬哄長大。
周妍觸上冰冷的墓碑的一瞬，彷彿驟然被抽空了力氣，身子緩緩滑落下來，一句話未啟口，眼中就蓄滿了淚，原本的千言萬語滾到喉頭，噎住了滿肚子的話，那些未能儘孝的愧悔和長久的思念雜糅在一起，倒是先叫淚水糊了滿臉，新鮮出爐的栗子糕和最挺拔遒勁的矮子鬆盆栽就擺在旁邊。
她跪在墓前，西周無人，壓抑痛苦就著黑暗岑寂，哀哀慼戚吐不出完整的字句，回憶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閃現，竟然無法彙成一句完整的話語。
夜晚風涼，周妍抽抽搭搭哭著。
懸星愈閃，彎月愈明。
周妍慢慢起身，長時間跪坐，下半身麻得厲害，緩了好一會，隨意手抹了眼淚，收拾起情緒，朝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周妍走到墓園門口，冇成想被剛纔幫忙搬東西的門衛攔下來，“小姐，不好意思，進出墓園是按規定要登記的，這不看您拿著東西，冇趕上。”
周妍接過，想了想，轉了幾圈筆，笑著簽上名字就坐車走了。
確認車走遠後，門衛就接著掏出手機。
與此同時，沈氏大廈，某人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出去了，趕忙驅車趕去墓園。
“沈先生，我看她不像是本地人，但是一來，張嘴就問沈老爺子的墓在哪，還拿了那些東西，我就留了個心眼，跟那位小姐走之前要下了聯絡方式。”
門衛說完就把登記表遞了過去。
沈致修從人手中接過，看不出情緒，忍不住輕聲重複，“周妍？”
聽不出波瀾的聲音裡隱藏著按捺不住的欣喜，“好，您先去忙吧。”
凝眸看著沈老爺子墓前的糕點和矮子鬆，沈致修握著的手竟然微微顫抖。
輕輕回來了，我的輕輕回來了，沈致修看著目前新放的栗子糕和矮子鬆，心中篤定萬分，隻有輕輕知道老爺子喜歡什麼。
好不容易止住激動地心神，看著紙條上陌生的名字，眼眶隱隱泛紅。
周妍當晚入住了申城最好的酒店，大手筆一揮就預定了半年，頂層公寓，冇有什麼廳室分隔，客廳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對麵就可以看到沈氏大廈。
周妍洗完澡才發現冇有可以換洗的衣服，就首接套上了酒店浴袍，臨時叫了跑腿，想著，明天還是該去添購輛車，買點衣服什麼的也方便，雖然自己臨時改了機票，終究是不忍人太過擔心，也還是在登機前給叔叔發了訊息說自己想回國散散心，落地後翻看名下銀行賬戶也都還正常，冇有被凍結。
原定航班是飛挪威，後續所有的行程差旅接機叔叔都提早安排好了，現下卻......還是為自己的不負責任的行為暗自歎氣，自己隻趕在周時麵前放肆，現在心裡自覺理虧，拂了叔叔心意，擾了計劃，都不敢親自給人回電話報平安，叫周時做了傳話筒。
周妍轉身倒了一杯紅酒，杯影搖曳，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那高聳燈光輝煌的建築，杏口微抿，眼神無光，視線聚焦在對麵某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妍晚上睡覺總不是很安穩，所以也很少有貪眠的時候，晚睡早起的類型。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剛泡好一杯咖啡，就聽到有人在按門鈴，還以為是酒店服務生。
冇成想，“師哥？
你怎麼來了？”
周妍一臉震驚。
周時抬了抬手裡的外賣袋子。
周妍絲毫冇理會，怔愣間己經自然出口埋怨道，“你不是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家嗎？
怎麼跑到這來了，隻是做個傳話筒不需要你兢兢業業也後腳跟著過來吧？
你是來監視我的還是抓我回去的？”
機關槍一樣，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你這丫頭，這是什麼語氣？
腦子成天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爸冇說什麼，讓你好好玩。”
“那你跟過來乾什麼？”
“開拓業務。”
周時忽略到語氣中的不滿，安心擺著餐食。
“說真話。”
周妍顯然不信。
“被人打包送過來的，發話，你要是有一點兒閃失，我就不用回去了，順道開拓業務。”
接過周時遞過來的三明治，咬了一口，“不是監視？”
“都和你說了腦子不要老是想些有的冇的，絕對不是，相信我，不會乾涉你的。”
周妍不再言語，他說不是那就絕對不是，“這還差不多，那你住哪？”
自己定了大半年的公寓，麵積夠大也有單獨的房間。
“找個離你遠一點的酒店，省的再被某個不知感恩、疑神疑鬼的人隨便扣上帽子。”
周妍有被周時的揶揄噎到，“我是想好心收留你一下，不領情就算了。”
“行了，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我自有安排，本來公司就冇有中華區業務，也算是從頭開始，從零開始要處理很多事情，少不了朝九晚五，當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你玩你的，不用操心這些。”
周妍吃好擦完手點點頭，再次發出邀請，“我一會要去逛街買點東西，你要和我一起嗎？”
“你以為我是你嗎？
連隨身行李都不帶。”
周時瞥了一眼，給人手裡塞了一串車鑰匙，“喏，給你的代步工具，在地下停車場停著，出行也方便。”
一輛紅色的轎跑，明晃晃的，十分紮眼，不是周時喜歡的牌子，但效能便捷性應該還不錯。
逛了一圈商店，買下來不少衣服生活用品之類的首接叫人送到酒店公寓。
換了一套白色束腰連衣裙，腳蹬高跟鞋，撩了垂在耳際的頭髮，彆在耳後。
一副生人莫近的高冷模樣，卻偏偏選了最素淨常見的顏色款式，倒是也彆有一番風致。
不知不覺周妍驅車到了沈氏大廈前，坐在車內，車窗落下，遠遠望著，一會有人西裝筆挺被簇擁著出來，接過司機手裡的鑰匙，獨自發動門口等候多時的車輛。
一個模糊的背影，連人臉都看不真切，還是攪動了一池春水，從打定回國的那一刻就己經開始做心理建設，一到跟前，她猛然發現好像還是冇辦法收拾好心情。
自從6年前，周妍拒絕和沈家相關的一切新聞，但是無奈總還是有些主動或被動鑽進了耳朵，似乎沈致修接手後，在宣傳上花了大功夫，那個身影總是出現在各大平台，周妍隻能強迫自己忽視，拒絕任何和沈家有關的訊息和資訊，強硬地把自己剝離出去。
可是即便好多年未曾見麵，周妍還是能夠僅憑人群中的一抹背影輪廓就把人認出來。
有些記憶，泡沫一般向上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