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豎日，春光瀲灩，淩綰綰拿著孝恒帝生前賜她的令牌出了宮，回到淩家。

章氏得知淩綰綰回來，連忙叫章念珠扶她到前院裡去見淩綰綰。

章念珠是淩綰綰的表妹，自舅舅一家遇難後，他遺留的一雙兒女便寄養到淩家。章念珠今年十五，她的哥哥章念祁跟淩綰綰的大哥淩瑾霄在兵部裡一塊做事。

彼時，淩綰綰正站在前院廊下，打量這座府邸裡的一切。關於原主的記憶，她竟是一件也記不得了。

“綰兒，見到你相安無事，娘便放心了。”章氏見到她，上前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廳堂裡走。

掌心裡傳來陣陣溫熱，讓淩綰綰侷促不安的神情逐漸放鬆下來。

“表姐，你嚐嚐珠兒泡的碧螺春，昨日剛從杭州運到府上的。”

章念珠乖巧地給她遞上一杯茶，淩綰綰笑著正要接過來，卻被春盈搶先奪到手裡道：“多謝表小姐，娘娘由奴婢來伺候便好。”

“哦...好。”

章念珠低下眉眼，小心翼翼退回到章氏身邊。

春盈拿過茶水後才小心遞給淩綰綰。

淩綰綰心下疑惑，但此刻當著章氏的麵也不好問她，隻好先壓在心間。

“綰兒，怎地不見你帶行李回來？”章氏一門心思全在淩綰綰身上。隻見她和春盈回來，卻遲遲不見下人提她們的東西進來。

“娘，我還得留在宮中一段時日，此番回來是有件事想要問您。”她頗有些難以啟齒地道。

“何事？”

章氏迫切問。

“去年女兒被送進宮選秀女的那日，您曾跟女兒提過爹給我定下過一門親事，可有此事？”

“砰——”

淩綰綰剛問完話，地上就傳來茶盞摔碎的聲音。

“珠兒，怎地這麼不小心？”

章氏和淩綰綰同時轉過臉，發現章念珠手背上被茶水燙紅一片，她手中的茶盞碎了一地。

“姑母，茶盞太燙，珠兒冇握住，我這便收拾。”她連忙蹲下身子，伸手去觸碰地上鋒利的碎片。

章氏連忙阻止她：“彆亂碰了，讓下人們來收拾，你趕緊下去處理你的傷口。”

“好。”

她站起身子朝倆人施禮後走出廳堂，腳步略顯慌亂。

“這孩子，今日也不知怎麼了。”章氏搖搖頭，隨後想到淩綰綰剛纔問的話，便問她道：“你怎麼想起問起這個來？”

淩綰綰不敢將曹太後與她說的事告訴章氏，隻得編個理由回她：“女兒是個棄妃，從宮裡出來後不好一直住在家中，便想著若是這門親事合適，對方也不嫌棄的話，女兒可以早日嫁過去。”

聞言，章氏憐惜勸慰她，“傻孩子，這家裡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冇人敢說你。”

“可您也不想女兒這一輩子都不再嫁人，對不對？”淩綰綰與章氏感情雖不深，她卻深知一個母親對子女的心情，不然蘇柔也不會整日在她耳邊唸叨催她嫁人的事了。

章氏想清楚她如今的處境，她尚且年幼能早日再嫁也是好事。

想了想，章氏唇齒猶豫道：“你爹年輕時曾與內閣大臣陸鶴年是同窗，那時兩家說要結親，所以在娘生下你後，你爹便將你許配給了陸家的二公子陸之衡。這門親事在你入宮前都有效，可是在你進宮後，陸家惱怒你爹將你送進宮，如今兩家人已經極少來往...”

淩綰綰急忙問她：“你們可寫有結姻書？”

“有的，娘回去給你找找。”

見她著急，章氏立刻站起身子。

“我跟您去。”

淩綰綰水眸盈起亮光，扶著她一道往外走。

在廳堂外麵附耳偷聽的人連忙退到牆角處，不讓她們見到她。

章氏在屋裡找了一會兒，終於將一張泛滿陳年舊塵的紙遞到淩綰綰手中。

“多謝娘。”

淩綰綰激動地拿到手裡。

有了這一紙姻親，她便有理由推拒掉慕容鄴的求娶。

淩綰綰正想著如何將結姻書拿給曹太後看，快走到府門口時，忽聽到外麵傳來陣熟悉的聲音。

“綰兒？”

淩天朝見到她回來，高興地喚她。

“爹。”

淩綰綰心不在焉叫他。

淩天朝身旁停著的，正是趙懷羿的馬車。她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正掀開車簾布，那雙幽深眸子落到她身上，整個人神情漠然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