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妍慢下腳步，在遠一點的位置等著趙紅梅出來她再進去，車廂連接處橫七豎八的倒著許多揹包大漢，廁所隔間外隻留著很窄的一條下腳地方，勉強夠一個人通行。
趙紅梅走到門口才發現廁所隔間的門推不開，便耐心等了一會兒，這一等就是二十分鐘過去。
“裡麵有人嗎，能不能快點？”趙紅梅不耐煩的敲門。
周妍抬眼看過去，稍稍皺起秀眉，瓷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疑惑，繼而明白了什麼……隻是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攔，趙紅梅麵前的廁所門就已經被突然從內拉開。
一位頭髮散亂，衣衫襤褸的大漢舉著刀子衝出來，在他的胳膊左胳膊下麵還夾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娃娃。
對方似乎一直躲在廁所內，被打擾後才惱羞成怒的持刀行凶。
“啊，救命！”
趙紅梅忘記了動作，一聲尖叫將車廂昏睡的人全部驚醒……
霎時間如烈火烹油，整個車廂昏睡的人都瘋狂攢動起來，周妍還從未和如此多人近距離接觸過，但是大家都像冇頭蒼蠅似的，她反倒是不緊張了。
看著壞人手裡白嫩嫩的糰子，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圓形鵝卵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彈射出去，擊打在大漢手腕處。
一陣刺痛，白糰子應聲落地，大漢被腳下堆積的行李撞得一個踉蹌，回神時，懷裡的男孩早已經鑽進人群裡……
李向前心頭一慌，完了……
列車警衛員從車廂的一處衝出來，幾個人將那逞凶大漢按倒在地上，又拿出繩子將其嚴嚴實實的捆著。
看著像是安全了，車廂也漸漸安定下來，隻是爭論聲喋喋不休，嘈雜吵鬨。
剛剛跑走的小孩子倒是一時間被人忽略，無人注意到。
周妍還站在離衛生間門口不遠的地方。
……她還冇上廁所呢。
但是本車廂的廁所已經被列為重點排查地方，她隻好轉身去了其他車廂……
這個年代不僅生產力落後，治安還不好。
回到座位的周妍默默給這裡的社會情況打上“治安一般”的標簽。
坐在一旁的趙紅梅頭髮散亂，看見周妍瞪了她一眼：“你去哪了，怎麼跑的那麼快。”
言語之間有些責怪周妍將自己拋下。
“被擠走了……”周妍低著頭，有些敷衍的回答。
這個理由勉強合理，趙紅梅冇有繼續追問下去，隻是剛剛被嚇了一跳，她現在還冇能平靜，心情更不好了。
驚心動魄的火車之旅，曆時二十多小時終於到達向陽村上麵的新縣縣城，下車後……十幾位在新縣下車的知青都臉色蒼白，腳步虛浮，渡劫一般艱難。
雖然車廂裡的知青有十幾位，但分屬不同大隊，目的地也不同。
所有人下車後就徑直走向舉著各村牌子的接應隊伍。
李家兄妹，趙紅梅和另外兩位青年都已經找到向陽大隊接應知青的牌子。
周妍也要過去的，隻是先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把裝衣服的皮箱子拿出來，因為落在後麵，忽然被一隻軟乎乎的小手拉住上衣襯衫的衣襬，她低頭，對上一對漆黑如墨的大眼睛。
“你怎麼在這？”
這不是剛剛車上的小糰子嗎！
周妍還以為列車員會處理這件事情，但現在的情況明顯是這小傢夥偷偷跑出來了。
“我不能和他們走，剛剛是你救了我，我看見了！”
小糰子穿著襯衫和馬甲背心，腳上也穿著小皮鞋，臉上帶著肥嘟嘟的肉膘，和火車站裡絕大多數孩子的穿著打扮都不儘相同。
此時仰著頭，倔強的揪著周妍的衣襬，不肯鬆開。
這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要去鄉下，你不能跟著我。”周妍一字一句的解釋道。
小糰子卻像是冇聽見一樣，周妍往旁邊挪幾步，他就跟著挪幾步。
周妍：“……”
……
“周同誌，你哪裡找的孩子？”
向陽大隊一行人已經都做完了自我介紹，此時就差周妍一個人冇有到，聽到李豔麗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一大一小身上。
“他走丟了。”
周妍言簡意賅。
“走丟了？那得送到當地公安局啊！”
向陽大隊跟著過來接人的老李頭聞言，大嗓門直接吼了出來。
“人是從哪丟的，他父母家人還在火車上嗎，冇準就在車站裡呢，去值班室那邊問問。”
另一個負責接人的就是向陽大隊的大隊長，也是整個向陽村的村長，方建國的四方臉上佈滿褶子，眼神卻銳氣十足，與其他人相比起來很是鎮定。
“他的家裡人都不在車上，應該是被人販子拐來的。”
周妍低頭去看那個精明的小糰子，現在縮成一團，默不作聲的裝小啞巴，可冇有剛剛威脅他的傲嬌樣子。
方建國聽到回答，又看了看身邊一群冇精打采的知青，然後說道：“老李頭先帶著知青們回去，我和……”
說著看了周妍一眼，周妍從善如流：“我叫周妍。”
“我和小周同誌一起去趟公安局，先把這孩子備案，你們把小周的行李帶回去，路上小心點。”
方建國早些年是當兵的，後來退伍就回鄉下了，雖然年紀大，但是眼界還是有的，那小娃娃看著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小孩兒，要是被拐了，家裡人肯定要找，所以對這件事便上心些。
若是換個孩子，冇準兒他就不會如此熱情。
不是他冷漠，而是前幾年日子不好過，故意扔孩子的家庭太多了。
老李頭是村裡的拖拉機手，聽見村長的話，便立刻張羅帶著其他人先離開。
到了東北地區，就算是夏天溫度也比雲京低上許多，周妍看著灰撲撲的小縣城，心裡沉甸甸的。
這裡的情況，還不如她曾經做任務的深山老林呢。
路上方建國問了小糰子姓名，小糰子閉著眼睛不發一言。
方建國露出憐憫的目光，真可憐，難怪會被人販子拐了，原來是個小啞巴。
等到了當地公安局，裡麵的工作人員對著一問三不知的白糰子也很無語，隻能暫時登記了他的資訊，然後又詢問村長是否願意代為看管一段時間。
方建國有些猶豫，現在誰家都不富裕，說是代為看管，但是這孩子戶籍姓名都冇有，冇準就要養一輩子。
“村長，要不就把他帶回去吧，他的口糧由我出。”
周妍聲音輕輕的，要不是方建國聽力好，就要錯過去。
“小周啊，你們知青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哪裡能讓你再負擔個孩子……”
方建國皺著眉，但是把孩子丟在這裡的事也做不出來，隻好點點頭：“先回去吧，孩子的事等村裡開會商量一下，總會有辦法的。”
因為村裡的拖拉機已經先走了，出了公安局後，老村長找了熟人趕的騾子車，乘著騾子車一起回村。
周妍和小糰子都是第一次坐這樣的車，眼裡充滿了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