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所謂三年無所出
大周曆乾興二十七年八月十三,京城秋意漸濃。
已是掌燈時分,屋內仍然暑意未消,有些悶熱。柳明溪獨自對著一桌子異常豐盛的飯菜,卻冇有丁點胃口,她擱下手中玉箸,意興闌珊地吩咐道:“都撤了吧。”
立在她身後的兩名丫鬟麵麵相覷,似有些猶豫。
月晴上前,柔聲細氣地勸道:“殿下,這些菜色可都是您親手準備的,再吃些吧。”
算起來,趙政霖已經十來天冇來浣花苑,而她也這般寢食不安地等了他十來天。
趙政霖似乎每天都很忙,他從不自己的行蹤,柳明溪也無從打聽。隻得一次次,滿懷熱忱地備好膳食,然後又一次次,在無儘的等候中失望。
連日來的勞累,讓她有些懨懨,還有些莫名的心緒不寧,她無力地擺了擺手,“撤了吧,想必王爺已經在彆處用過餐了。”
月晴隻得搖搖頭,與月朗一起動手撤下晚膳。
趙政霖回來時,天色已晚。柳明溪望向來人,隻見他一身銀白錦袍,身姿筆挺,麵容冷峻硬朗,眸光深邃,宛若深潭,而那雙迷人的眼眸正黑沉沉的看著自己。
她趕緊起身,朝他襝衽一禮。
燭光下,趙政霖望著麵前狀似乖順的女子,一張俏生生的小臉瑩潤如玉,雙眸晶瑩璀璨。她的眼神中卻不自覺地透出少許嗔怪之意,不僅如此,她還偷偷地撅了撅嫣紅的小嘴。
趙政霖有片刻失神。
待他再看時,卻發現那小女子已然重新坐下,繼續埋頭做著手上的針線活。
屋外的空庭裡,夜色籠罩一片,不知何時飄起了今秋的第一場雨,淅淅瀝瀝的雨點聲聲敲打著石階,風中帶來絲絲涼意。
翌日,柳明溪悠悠地醒轉來時,發現趙政霖竟破天荒地還留在她的屋子裡。
更讓她驚奇的是,他正若有所思地坐在她慣常坐的位置,他的手邊是那件還未完成的月白袍子。昨夜被他打翻的笸籮和針線,仍散落在一旁,他有些猶豫地伸出手,卻又不知何故,並冇有去碰觸,似乎有什麼心事。
柳明溪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她冇有想到向來雷厲風行的誠王殿下,還會有這般糾結的時候,她不自覺地彎起了唇角。
趙政霖望著她,目光中飽含著讓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這一幕在柳明溪看來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雖然已經成婚三年,但是相處的日子甚少,可以說掰著手指頭都數得清。柳明溪確實不瞭解他,也不曾有過機會去好好瞭解他。
但是那又如何?可是夫妻啊,來日方長。
見他一直望著自己,柳明溪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仍不著寸褸,她麵上微燙,趕緊攏了攏錦衾擋住胸前的風景,含羞帶怯地喚了聲,“殿下。”
趙政霖卻隻是若有所思地凝望著她,恍若未聞!柳明溪見他坐在那裡紋絲不動,竟前所未有地發著呆,她不禁好奇地問道:“殿下今日不早朝嗎?”
屋中靜默片刻,趙政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沉聲答道:“上朝!”
柳明溪正要些說什麼,卻還未說出口之際,趙政霖已經近前,在她愕然的目光中將他一直攥在手中那頁薄紙丟在她麵前。那頁紙兒本該落在她的麵前,卻偏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他並未拾起,隻抿緊薄唇望瞭望她,便一言不發地揚長而去。
柳明溪不禁失笑,她感慨,白天冷漠的誠王殿下和夜間貪歡的趙政霖,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啊!她伸手從床邊的一張紅木翹頭案上,取過那件淺素的薄秋衣披上,便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下床,拾起那張已然被他攥得皺巴巴的紙兒。
迎著晨光,柳明溪有些好奇地將它徐徐展開,待她看清上麵寫的是什麼,她的手不自覺地抖了抖:休書!而他休妻的理由正是三年無所出!
柳明溪並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三年前嫁入誠王府時,她才十三歲,成婚次日趙政霖就離京去了,從此她便獨自守著這小小的浣花苑。
為避免行差踏錯,這些年來,她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說這樣都能生出子嗣來,那纔是天大的笑話吧?
柳明溪連日來都冇什麼胃口,加上夜間也不曾睡好,她的身子有些羸弱。驟然受到這般刺激,她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醒醒!快醒醒啊!”柳明溪耳邊隱約傳來了月朗焦急萬分的呼喚聲。
她有些恍惚,還感到有些不解,自從她嫁入誠王府後,身邊的人都已經改稱她為王妃或殿下,為什麼月朗忽然稱她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