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降臨了。

寂靜的屋中，藉著燭火，宋汐仔細摩挲著耗牛角上的紋路。

今日趙逸走後再發生了什麼事，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趙逸的那一番話卻一直迴盪在她的耳邊。

——你願意與我遊曆千山萬水嗎？

她心緒翻湧。

想曾經，她生於江南，初來找到之時卻十分不習慣京城的節奏。

在趙逸公事繁忙時，她也曾旁敲側擊地勸過他稍微輕鬆些。

可趙逸卻笑她是安逸慣了。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也漸漸地習慣了。

習慣了倉促與焦急。

再冇有在江南時坐看雲起的恬淡。

可如今，趙逸好像變了……

他竟會邀請她，一同看過千山萬水。

耗牛角冰冷。

握在手心裡，寒意頗有點蝕骨的意思。

不難想象，那天池水又是怎樣的冰涼。

趙逸是不信神佛的。

可是想到這些宋汐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竟然會去許願……

藉著燭火的微光。

她將耗牛角拿起。

攥在手心中，以額頭相觸。

閉上眼，在心中默唸著：

“若是神佛可以聽到我的祈願，那我在此，祈願趙逸安然無恙，平安地度過這次危險……”

“我祈願此番過後，人人康建，人人歡喜，人人得償所願……”

另一邊，趙逸室內。

他垂眸撩起衣袖，身上的皮膚白淨，毫無變化。

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真要說來甚至還有些遺憾。

他望著跳動的燭火，心中翻湧。

於是抬手，將燈罩蓋上，熄滅了燭火。

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和衣而睡，躺在床上，嘗試著閉上眼。

很快，就陷入了夢中。

夢裡，是廣闊無垠的草原。

他策馬馳騁。

懷中抱著宋汐。

女人身上清淺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

像是夏季初綻的芙蕖。

他低頭輕嗅，隻覺得這股味道令他無比眷戀……

宋汐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他的耳邊。

長風吹過。

撩起她的秀髮。

她說：千山萬水，與君同看。

再睜眼，窗外微亮。

並未聽到雞鳴，趙逸卻從床上起身。

喉中乾澀，頭昏昏沉沉的。

他掙紮著走到桌邊到了一杯涼水灌入口中。

嗆得他咳嗽起來。

身體虛浮，他輕輕吐息，然後皺著眉撩開衣袖。

腕子上，一節斑駁的紅痕順著肌肉緩慢往上攀爬。

他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

成了。

屋門被人敲響。

屋外，徐大夫沉聲問他：“王爺，情況怎樣……”

趙逸眼中含笑緩緩地將袖子放下。

“可以拿藥方來了……”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

江南多雨，雨季還未過。

天陰沉沉的。

一盞小小的瓷瓶被放在他的手上。

徐太醫在一旁囑咐。

“藥性是未知的，若是王爺身體有絲毫地不適，一定要儘早說……”

劉太醫皺著眉，從窗外咬牙看著趙逸仰頭將瓶中的藥一飲而儘。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注視，趙逸喝完藥後，將目光移了過來。

好半天後，笑著開口問：“蘇少卿的情況怎樣？”

劉太醫一愣，繼而說道：“王爺放寬心，蘇少卿的病情暫時控製住了。”

趙逸聞言點頭。

抬手一揮。

“你們且走吧，本王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遣散屋中的人後，趙逸站在窗邊眺望。

一牆之隔的地方，是宋汐的院子。

他看不到院中的人，便不知她情況如何。

你在乾什麼？

你也會在看我嗎？

你也會……掛念我嗎？

趙逸不敢再想。

隻是默不作聲地，關上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