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除夕過後，日子飛快地過去。

轉眼間，就到了正月十五。

又是一年上元夜。

十裡長街萬裡花燈，燈火璀璨好不熱鬨。

一夜魚龍舞。

巷子裡迴盪著元宵甜膩的香氣。

趙逸帶著冷月在巷中閒逛，來到一個攤前，趙逸忍不住駐足。

攤子上，琳琅滿目地擺著些珠釵。

是女子們最喜歡的款式。

恍惚間，他想起了那個上元夜。

京城人流擁擠，他當時隻聽到有人驚呼：“小姐！”

就看到一道身影在橋上搖搖欲墜。

本能地，他縱身飛掠過去，在少女墜下前將之堪堪接在懷中。

算來，那應該是宋汐第一次來京城。

京城不比蘇州暖和，現在再想起，也不知那時她臉上的紅暈是被京城的風吹出的、還是因為初見的羞怯。

隻是他確實冇有見過這般溫柔如水的女子，臨走前，也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一眼，恰看到她羞澀地轉過頭去。

原來，她也在偷看他。

這便是兩人的初識了。

自此以後，他好像總能看到她的影子。

在他的身後、在宴會上、在馬場中。

在人們口**傳的逸聞。

他才知她就是宋將軍的小女兒。

自生在江南。

怪不得，能出落得水一般溫柔。

蘇子禪說，這類女子就是寡淡。

可是在京城待久了，見慣了內宅中的女子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突然間有股不爭不搶的溫和流入生命裡，對於趙逸來說，那種感覺，卻也是獨一無二的。

他開始注意她，開始嘗試著瞭解她，小心地確認她的心事，終於，在宴會上她看著他笑問：“汐兒為王爺奏一曲廣陵散可好？”

那時可能是他人生中最自信的時刻了。

他想：她願意為我撫琴。

她心裡有我……

女孩子的心事是最難猜的，他四處打探，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摸清了宋汐的喜好。

那個上元夜，還是蘇子禪恨鐵不成鋼地將他推了出去。

他走到花燈下，走到少女懵懂的視線中。

覺得自己纔是最侷促的那個。

他悻悻然拿出準備好久的禮物，鄭重地捧到宋汐的麵前。

“挑了好久……就是不知，你喜不喜歡……”

盒子打開，是一隻烏骨簪。

樣式古樸、低調，雕刻的花紋卻是繁複好看的。

他真地挑了很久，久到那日蘇子禪都差點急得拂袖離開。

拿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忐忑的。

他怕宋汐不喜歡。

更怕這隻看著平平無奇的簪子配不上她。

可是宋汐眼中卻有刹那的驚喜閃過。

“王爺送我的嗎？”

得到確切的回答後，她才小心地將簪子拿出，攥在手裡，緊張得好像很怕下一秒趙逸就反悔了似的。

兩人相顧無言，就那樣在京城的大雪中站了很久。

最後還是宋汐打破了寂靜，她笑著將簪子遞到趙逸麵前。

“不知可否請王爺為小女簪上……”

趙逸都忘了自己是如何應下她的話了。

隻記得那一日自己手笨得不行，將她的頭髮挽得歪歪扭扭的。

看得蘇子禪在身後直跺腳，恨不得衝上來幫他簪。

再想起，那日應該揪得她發疼。

他從未為女子挽過發。

但是宋汐卻未說疼。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挽好後，她輕聲說：“王爺你看。”

順著她目光望去，就見到夜空上，浮起點點星火。

是天燈。

“王爺您看。”

趙逸隨著冷月的話語抬頭向著天邊望去，眸子裡映入盞盞光亮。

夜空中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幾盞天燈。

陸陸續續的越來越多，在夜空上格外好看。

天燈又名許願燈，他回想起宋汐剛嫁到侯府第一年，自己曾許諾過每一年的上元節，夜空中都會有一盞屬於她的天燈。

可是歲月匆匆，這件事也被永遠擱置在了舊憶的閣樓裡。

不知不覺，趙逸攥緊了手。

“冷月，去為本王買一盞來。”

天燈放入他的手中，他卻迷茫了。

風灌入燈中，吹得火苗明滅可見。

他要許什麼願呢？

那一年，宋汐又許了什麼心願呢……

他從未問過，而事到如今，卻是冇有了再問的機會……

心中的酸澀難以抑製，他鬆手放出天燈，看著天燈隨風搖搖晃晃地扶搖而上，闔上眼心中默唸：

願你來世平安喜樂，順心如意……

橋邊，一位女子伸手放出了天燈，低頭許願：

望你一生官運通達，兒孫繞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