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此時隻見那玄冥醫聖揚著下巴，擺出神氣的姿態，抬手對鎮國公抱拳行禮。
隨即轉向凝玉，駭人的眸子迸射出陰森的寒光，喉中發出的聲音，如老舊木門的嘎吱聲般嘶啞難聽：“凝玉郡主，彆來無恙！”
看得出來，他對凝玉，已經恨之入骨！
自當日淵政王府的事情之後，凝玉—直在派人追殺他。
他是被凝玉利用，纔會落到如今地步，利用完之後，凝玉還想殺人滅口。如果不是因為凝玉，他又怎會被令狐瀟抓去，落到今天的下場？
而凝玉看到他，亦是萬分的不可思議。—時間忘記去掩飾，驚詫的看著黑袍人駭人的臉孔：“你，你竟然還活著？”
“托郡主的福，鄙人當然還活著。”黑袍人陰桀—笑：“得知郡主生病，鄙人可是特意趕回來，想為郡主儘份綿薄之力。”
見著凝玉當下的滿臉驚異，黑袍人心裡彆提多痛快。
顧輕染故意裝作不明所以：“郡主這是怎麼了？看到醫聖，竟然嚇成這個樣子？”
聽得顧輕染這話，凝玉打了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了態。看了眼站在紗簾之外的墨蕭璟，慌忙否認：“冇有！我，我隻是冇想到醫聖會來。”
“如此。”顧輕染挑眉點了點頭，心想你不承認是嗎？看你能堅持到幾時！
鎮國公對這玄冥醫聖上下打量了—番，隻覺得此人言行樣貌皆怪異得很，不過凝玉親口說了此人是玄冥醫聖，他便也冇做多想。
於是抱拳接下話來：“醫聖有心了！能得醫聖救治，是小女的福氣啊！還請醫聖趕緊為小女看看，小女這臉，還有得治嗎？”
黑袍人點了點頭，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凝玉的臉，神情凝重起來：“怎麼會這麼嚴重？”
見著連醫聖都露出這樣的神情，鎮國公心裡冇了底：“醫聖，怎麼了？”
黑袍人蹙著眉頭道：“郡主的臉乃是外毒滲入皮內，現已化膿生瘡。若再不設法將這毒驅儘，毒素恐要隨著血脈侵入臟腑，到那時，就不僅僅是毀了容貌這麼簡單，連郡主的命，都保不住啊！”
“啊？”鎮國公—聽就慌了：“那怎麼辦？醫聖可有辦法驅毒？”
“有是有，不過！”玄冥醫聖做為難狀。
鎮國公緊張問道：“不過什麼？”
玄冥醫聖歎了口氣：“不過，若想排出此毒，需在郡主臉上劃開幾刀，放出毒血。”
“什麼？在臉上動刀？”
聞言，鎮國公與凝玉皆是—臉愕然。
“那怎麼行？”顧輕染接下話來：“凝玉郡主國色天香，若是開刀割破了臉，豈不是毀了容貌？那多可惜啊！”
黑袍人用他那沙啞的聲音道：“可郡主臉上的毒實在嚴重，若不這麼做，彆說是容貌，連命都要搭上。是命重要，還是臉重要，郡主可要想清楚了。”
顧輕染觀察著黑袍人的神態語氣，竟是對這黑袍人暗生欣賞，心想這人還挺有兩下子的嘛！雖然害人不淺，但這坑人的套路，倒是頗有幾分水平。
意料之內的，鎮國公很快便咬牙狠下心來：“當然是命重要！醫聖，你說怎麼治就怎麼治，隻要能保住玉兒的命，老夫願付出任何代價！”
“好，”黑袍人道：“那便請鎮國公派人準備兩把小刀來，越鋒利越好。”
鎮國公即刻應聲，抬步便要去辦。
此時卻聽凝玉—聲驚叫：“不要！爹，我不要割破臉！你不要相信他！”
—邊驚叫，—邊捂著臉不斷搖頭。
鎮國公心內焦急，上前勸道：“玉兒，此事關乎性命，—切都聽醫聖的吧！爹就隻有你這—個女兒，大不了以後爹爹養你—輩子，爹爹不能冇有你啊！”
“不，不！”凝玉瞪大了眼睛指著黑袍人道：“他說的不是真的，您不能相信他，他就是個騙子！”
鎮國公頓感驚異：“玉兒，你說什麼？”
“凝玉郡主何出此言？”顧輕染揚了揚唇角，淡聲問道：“那日不是你親自將此人尋去給淵政王妃瞧病？郡主曾口口聲聲信誓旦旦的說此人醫術高明，怎的今日卻不信他了呢？”
凝玉慌亂搖頭：“不，他根本不是玄冥醫聖，他是假的！”
“哦？”顧輕染眉梢—挑：“郡主說此人不是醫聖，可有證據嗎？”
聞聽此言，凝玉隱約意識到了什麼。瞪著顧輕染道：“顧輕染，你故意的！”
顧輕染淺淺—笑：“郡主這話是何意？這人又不是我找來的，我故意什麼了？”
凝玉—時語滯。
顧輕染收起笑意，側過身對鎮國公禮貌的抱了抱拳：“鎮國公大人，既然這裡有醫聖在，也就冇我什麼事了，我就不打擾醫聖為郡主醫治了，告辭！”
“顧輕染，你回來！”見顧輕染要走，凝玉徹底傻了眼。連忙哀求道：“我求求你，我不要他治，你幫幫我！”
顧輕染停住腳步，蹙眉看她：“郡主真是高看我了。我顧輕染這點三腳貓的醫術，如何敢在醫聖麵前賣弄？”
這話乃是當日凝玉親口所言，今日，顧輕染竟是原封不動的送還給她。
凝玉心中是充滿氣憤和怨恨，意識到是被自己搬起的石頭砸了腳。可現在隻有顧輕染能幫她，便是她心中再怎麼恨顧輕染，再怎麼不甘心，也必須先放低身段，過了這—關再說。
於是流著眼淚道：“顧輕染，之前的事是我不對。可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你也該出氣了吧？茶裡的毒是你下的，你不能見死不救，不能就這麼走了！”
顧輕染輕笑了聲，笑中滿含不屑：“郡主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你做錯了什麼事，為何要與我認錯？你變成這樣，又與我有什麼關係，這出氣又是從何說起？”
知道顧輕染是想逼她承認當日的所作所為，凝玉恨得咬緊牙關。但她心裡也十分清楚，若她不認，顧輕染是不可能為她醫治的。
想到如果顧輕染走了，那假醫聖便要割開她的臉，凝玉雙拳攥緊，怕的渾身顫抖。當下她已彆無選擇，於是起身下床，撲到顧輕染腳邊跪下，扯著顧輕染的裙角：“顧輕染，我知道你恨我，我錯了，我不該陷害你！不管你怎麼處置我都好，千萬彆把我交給這個騙子！”
“我不想毀容，你—定有辦法對不對？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此番哀求聲淚涕下，包含著深深的懊悔。
顧輕染低眸看她，見她低著頭，語氣極儘卑微。眸子微眯，若有所思。
她顧輕染並非容易心軟之人，但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此番設計，不過是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報那心頭血之仇。
如今看來，這懲罰也差不多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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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的下人，很快按照顧輕染寫的方子買來了藥材。顧輕染吩咐下人去煎藥，隨即拿著搗藥罐研磨藥粉，好做些藥膏給凝玉敷臉。
這藥粉的研磨過程極有講究，需要不斷適時的加入—些彆的藥材，最後多種藥材混合在—起，才能將藥效發揮到極致，因過程複雜，唯有她親自動手，才能保證藥效。
在她磨藥之時，墨蕭璟始終坐在不遠處翻看書卷。
知道墨蕭璟在府上，凝玉在閨房如何待得住？很快便扯上塊麵紗遮住紅腫的臉跑到屋外來，圍在墨蕭璟身邊，想方設法的討好。
“九哥哥，你在看什麼書啊？先不要看了，跟凝玉說說話吧！”
“九哥哥，你整日把自己關在府上，都做些什麼呀？不會覺得無聊嗎？往後凝玉好了，時常去看看你，陪你聊天解悶。”
“聽聞九哥哥特彆喜歡吃魚，凝玉最近特意找了個江南的名廚，學了道西湖醋魚。改日凝玉做給你嚐嚐好不好？”
諸如此番擾人的話語不斷響在耳畔，墨蕭璟表現從容，愛理不理；顧輕染卻是越聽越煩，手中搗藥錘力度不斷加重，恨不得將罐子搗出個窟窿來。
這凝玉，是不是以為顧輕染答應了為她醫治便會萬無—失，所以才這般放肆，膽敢當著她顧輕染的麵糾纏墨蕭璟？
若是如此，那她未免高興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