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萊拉今天就開始去位於城市邊緣的研發中心工作了，基於城市發展和環保的緣故，洛城企業的工廠和研發部門都往城郊轉移。
因為她暫時還冇有轉換中國駕照，而且回國後發現無論是地鐵，打車甚至是路上共享電動車都很方便，較之她在美村打車巨貴，不開車幾乎寸步難行的境況好很多。所以她也暫時冇有購車打算，況且佰瑞有班車，她步行十分鐘走出小區，到達主乾道上，便可以每天乘坐班車上下班。
乘坐班車的站點不止她一個，還有一位三十幾歲的女士。她看到萊拉戴著的工作牌，便主動與她打招呼。她說，“小姑娘，你是新入職的？我之前冇見過你。”
萊拉點頭，她伸手與對方握手，“姐，你好，我今天才第二天上班，我叫萊拉。我是研發部門的。”
“你就是林萊拉？”她問道。
“怎麼你認識我？”萊拉有些意外。
“當然認識了，上週管理月會上，總經理還把你的簡曆調出來，說他用他的人脈幫公司錄用到了一位國際名校畢業的頂級人才。”
“是嗎。”萊拉一時有些尷尬，王明琛大約是為了誇耀自己的工作成績，可也未免太誇張了吧，她離頂級人才還有一段距離呢。
胡冰冰可是個有眼力的，她立刻緩和氣氛，自我介紹下，“我叫胡冰冰，我在總裁辦工作。”
“胡姐，你也住這附近嗎？”萊拉親熱稱呼。
“對，孩子在前麵上小學，我們剛把房子置換到對麵的小區。”
“那胡姐我們加個微信，我剛來的，有什麼不懂得，還要請教你。”
“冇有的，冇有的，進研發部門的都得是名校大學生，那腦袋都是頂頂聰明的。”胡冰冰正謙虛著，車來了。
中巴車，車身也是刷成了佰瑞藥業品牌主色調，印著公司logo。胡冰冰喊她上車，對她說，“你等下給司機看看你工牌，他不認識你，不然要問東問西的。”
“好嘞，謝謝姐。”
胡冰冰走在前麵，抬腿上車，萊拉看她穿的深色套裝就是一副標準的職業女性形象，應該是公司對部分部門及崗位做了服裝上的要求，不像她穿著風衣和卡其色褲子。胡冰冰很熱情，她坐在裡麵位置，特意給萊拉留出過道的位置，拉她一起坐。萊拉倒是很好奇，總裁辦天天都做些什麼事情，胡冰冰就同她講：每天就是負責對接今日份總裁工作啦，比如說要開會，我們就會提前溝通部門，確定開會內容，對接行政部門進行會議室預約，佈置還有資料準備；總裁約人吃飯就負責定飯店，與對方確定時間，是否忌口，是否飲酒，安排司機；與人約公事就確定對方愛好，是否需要伴手禮等等。她接著說，“工作難度肯定冇你們動腦子的難度強，但是也很繁瑣，什麼都要考慮好，不過我還好，我上麵還有經理，他纔要麵麵俱到呢！”
“怎麼會，胡姐，我覺得你這份工作也很有意義啊，一定需要你這樣熱情細心纔可以做好。”萊拉奉承道，對方自謙“工作冇難度”，自己可不會真的當真了。
胡冰冰笑著打量她，“哎喲，我剛纔看到你都想誇你，你可長得真好看。”
“胡姐，你才長得好看。”她伸手指劃了下下胡冰冰的外套，“姐，你穿的衣服也好看，配你身材，簡直無敵！”
胡冰冰高興地將手搭在她手上，“你要是開會或者有啥事來集團總部了記得來找我，我們一起吃飯。”
“好的，姐。”她甜甜地笑了。班車已經開到集團大樓門口，胡冰冰擺了擺手，下車。
萊拉坐在繼續往研發中心行駛的客車上，嘴角不自覺地笑起來：爸爸媽媽是你們在天之靈庇佑我嗎，總裁辦可是最接近王瑞輝的地方。
她剛剛走進研發中心的大樓，還冇走進實驗室，就被一樓接待的女職員攔了下來，她先是確認了萊拉的名字，然後對她說，“林萊拉女士，您好，王總請您先去集團總部與他會麵。”
萊拉皺眉，“哪個王總。”她心想不會是王明琛吧，她不想和她糾纏，當初救他也是為了進入佰瑞集團，並不想與他發展一些不應該產生的糾葛，她恨透了他！可是他怎麼這樣不依不饒，真是混蛋！
“佰瑞總裁王瑞輝王總約的您見麵。”接待的職員答道。
“好。約了幾點？”她已經開始察覺到王瑞輝的傲慢，他就這樣把人呼來喝去嗎？
“您現在去，路途大約二十分鐘。”接待職員職業性假笑和職業性模棱兩可的話術，大約對方說的是見到萊拉就讓她來見總裁，冇說具體時間，潛台詞就是：總裁叫你你還不趕快來！
“好。”萊拉笑了，她看了一眼接待職員衣服上胸牌的名字：朱蔓昕。“麻煩幫我安排車吧。朱蔓昕。”
朱蔓昕臉上拂過一絲的驚詫，但是很快便被職業笑容掩蓋，她說，“好的，您稍等。”她本來以為她告知訊息後這個新來的職工一聽說總裁要見她，便會高高興興地自己打車去，冇想到她還會提出要求派車，但是她也無法拒絕，因此這是她的工作，況且是公事，冇有任何拒絕的理由。萊拉昨天不僅學了企業文化和曆史，也將派發印製的企業規章製度研讀了個仔細。
資本家怎麼會和職員共情，他但凡共情一點就不會讓上班第二天，已經從家裡坐班車到集團大樓又到研發中心的早上六點就起床的員工再折返回去和他見麵，他隻會覺得，他是總裁，甚至會覺得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你的收入不是我支付的嗎？
萊拉又回到了佰瑞集團總部樓下，她對這位前台說了緣由，對方打電話給總裁辦確認，然後告知稍等會有總裁辦的工作人員來接她上樓。
來的不是彆人正是一個小時前tຊ和她剛見麵的胡冰冰。胡冰冰從電梯裡走出來，對萊拉露出職業性笑容，然後做了一個指引的動作，用工卡刷了最靠近裡麵的一部電梯，請萊拉進去。這是總裁專用的電梯，總裁辦的人也有權限，因為他們要給總裁刷電梯門，並且彎腰用手攔著電梯門，讓總裁進入。
這部電梯隻有她們兩個人，胡冰冰纔對她說話，“她說，前台那裡人多眼雜的，不好直接和你打招呼。”
“我明白，胡姐。”
“不過，你怎麼被大王總親自召回了？”她有些八卦地問。
“大王總？”
“是呀，創始人王瑞輝是大王總，王明琛是小王總，我們私下都是這樣叫的，好區分。”
果然，到了頂樓，好似來到一處王權集合地。
所有的職員都穿著統一神深色職業裝，他們講話都輕聲細語，且不時地瞟來瞟去，好似得時刻準備著“王”的召喚。
她坐在旁邊的接待室等待，胡冰冰給她用一次性紙杯倒了一杯水，她道謝，胡冰冰小聲問她，“我早上剛來上班，經理就讓我把檔案遞進去給大王總，我偷瞄了一眼，是你的履曆，還包括家庭訊息什麼的。”
萊拉的心“咚”地跳了一下，她麵上若無其事，“有什麼問題嗎，姐姐。”
“我也冇細看，就看了一眼，不過我看畢業證也有我國教育部認證什麼的，應該也冇啥問題吧，不過王總親自要見你，還是很少見的，因為一般月度例會纔會和研發人員見麵談工作的。”
“可能我是海歸吧，你們王總比較重視。”
“有可能，我先去忙了，等會要見你了我再來喊你。”
“好，你先忙，姐。”
萊拉大口大口喝下這杯水，她想過無數種可能，但是從冇想過她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她深吸一口氣，不斷地調整呼吸，她對自己說：不可能，他查不到，因為她的過往早在她從卡車上跳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粉身碎骨了。她冇有告知美國移民局她的真實國籍和名字，所以查不到的。收養關係也是受保護而保密的。而林生和陳春花也對中國城的居民宣傳萊拉是收養的外甥女，因為如果不是這樣，他們無法合法完成收養關係。她在美國上學後，則對同學老師說，她是美國出生的，她是中國城林記洗衣房陳春花和林生的親生女兒。她很快鎮定下來，她想了一萬種可能，也想不出他會這麼短時間，這麼快查出她是死去的白木槿龍柏宇的女兒龍媗，因為除了白婧冇人知道。於是她給白婧打了一個電話，她說，“婧，你還好嗎？”
“咋了，姐，我在給小龍哥剪短視頻呢！”
“好，那冇事，你先忙。”
她掛掉電話，拿起一次性杯子，走出接待室。這間密閉的接待室使她窒息。她攔住一個職員，問她茶水間在哪裡，對方給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公共區域，她看到有咖啡機就自行按了開關，然後等待濃縮咖啡緩緩流入紙杯裡。她正出神，被胡冰冰找到，她說：“萊拉，王總這會有空了，要見你。”
“好。”她笑著將還冇來得及兌水的濃縮咖啡液一飲而儘。
她坐在總裁辦公室的沙發上，前麵正對著總裁的茶幾和辦公桌。她看到王瑞輝，他和他的兒子很像，就是人群中模糊的一張臉，方正臉型，普通眉眼，普通鼻嘴。如果說他兒子是尚算新鮮的土豆，那他就是放的時間久的，皮都皺了的老土豆。他並不抬頭，也不理會萊拉，他假裝在看他的檔案，然後他勃然大怒，將黑色檔案夾摔到地上，聲音很大，著實嚇了萊拉一下，她本能地震動了一下肩膀。
看來，這是一場鴻門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