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眼皮一翻,錯身走入室內。

“舒姑娘何必當麵與她置氣,”香蘭細細歸置好我衣衫用具,“若她去告狀,怕惹得殿下與姑娘再生嫌隙。”

我靜靜翻過一頁書,“無妨,就算我忍氣吞聲,她也未必予我寬厚,倒不如索性讓自己舒坦些。”

香蘭嘴唇微張,終是什麼也冇說。

晚膳時分,吳婆子扶著周蘇,候在堂前。

一見聶沅進來,周蘇眉眼間霎時聚滿柔情,唇角高高翹著。

“出來作什麼?外麵風大。”聶沅兩步邁上前,大掌自然而然地裹住了柔胰。

“妾就喜歡在這兒等殿下。”周蘇嗓音低柔,帶著不自覺的嬌嗔。

“你啊——”忽見我就站在側後方,聶沅一怔,迅疾鬆開了手。

“舒舒。”他快步行至我麵前,“搬到這兒,可習慣嗎?”

我不易察覺地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

餘光瞥去,周蘇正麵色鐵青,死死盯著我。

我木然行禮,“回殿下,府內各院住所皆上佳。”無所謂習不習慣。

聶沅欣慰地扶起我,傾身耳語道:“舒舒禮儀俱佳,愈加有太子妃的風範了,看來隻要你想做,就冇有做不到的。”

我垂下長睫,隱住嘲諷的神色。鬼使神差就想起那句: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即便隻有我們三人用餐,食盤卻滿滿擺了一桌。

我默默端起碗,想起昔日冷宮中那一碟鹹菜兩碗素麵,卻不如今日佳肴更讓人難以下嚥。

我機械地夾起一口米飯,慢慢咀嚼。

“姐姐,我想吃那個蟹,”周蘇一臉純良眨巴著眼,尾音裡還帶著撒嬌的味道,“幫妹妹剝個蟹可好?”

在聶沅出聲前,我淡淡撩起眼皮,平鋪直敘道:“蟹性寒,孕婦忌食。”

周蘇一噎,轉臉看向聶沅。

“舒舒說得對,你不要隻圖口腹之慾,一切以孩子為重。”聶沅略有些不滿,睇她一眼。

周蘇咬了咬下唇,眸光輕閃。“那妾身想吃那蝦,這總不會出錯。”她眼波流轉,輕笑道:“就勞煩姐姐為小皇孫剝個蝦吧。”

聶沅擰起眉,“此等事交給下人便是,你豈能——”

“殿下。”周蘇嗔怪地打斷他,“你忘了,我們要讓姐姐親自參與進來,這是殿下的孩子,也就是姐姐的孩子,母親幫孩子親力親為,最能培養感情了。”

“更何況,殿下不也經常幫我剝蝦嗎?”她故作小聲的嘟囔道,“為何姐姐就不能剝……”

“好了,多餘的話就不必再說。”聶沅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偷睨我麵色。

“舒舒,”他舉起筷箸,夾來一隻蝦放到我麵前,柔聲開口:“孤記得,你以前經常說喜歡小孩,這是孤第一個孩子,往後也會喚你作母親,你歡喜嗎?”

我定定望著眼前那隻蝦,須臾後,素手執起。

此類謂岩蝦,為這時代特有,蝦殼格外鋒利堅硬,貴人們自己動手時,常用工具開蝦,免得弄傷手指。

我不想受傷,固,剝得認真。

半晌,白嫩的蝦肉脫殼而出,我沉靜回道:“歡喜。”

8

周蘇孕五月時,特請了慈銘山的道士,算出此胎為男。

聶沅曆來厭惡道士術法,可在聽到男胎時,亦不甚明顯地彎起了唇。

太子府上下一片喜氣,連皇帝也賜下了麒麟玉佩。

或許是因為聶沅來得勤,亦或是怕我暗害她孩兒。

周蘇冇有精力再過多刁難於我,隻天天捧著肚子,神神道道。

我過得鬆快些,心裡亦愈發平靜。

隻待她順利生產,我便得自由,從此遠走高飛,這太子府也好,皇宮也罷,均不過往事塵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