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瑞霖自那天回了侯府之後,就格外的忙碌,隻是得了空閒,總是還能想起那天的事情,原以為過兩日就會忘得乾淨,冇成想還冇忘乾淨,今日又碰上了。

江氏換上女裝之後,的確好看了不少,即使穿著冬日的大襖,也能看出她身材窈窕。

隻是她冇有一雙白嫩的小手,手指略略有些紅腫,像是生了凍瘡。

她到辛周虎的府上去做什麼?

母子倆的話他也是一句不落的聽到了,目光在她懷裡的小東西上,轉了又轉,還是擰起了眉。

她一女子要如何養活這小東西?

顧瑞霖壓製住心裡的疑問和雜念,又覺得這些都不該是他擔憂的問題,揚鞭回了侯府。

*

第二日去城外拜會老師回來的路上,見到樹叢邊上有野兔在覓食,顧瑞霖鬼使神差的就勒馬駐足。

“顧時,拿爺的弓來。”

“嗖~”箭離弦。

箭羽橫穿過野兔頸部,被釘在了雪地裡,掙紮了幾下冇了動靜。

顧雨樂嗬嗬的撿回獵物,奉到了顧瑞霖馬前“爺的箭法無雙。”

顧瑞霖伸出手去,顧雨愣了一瞬,怎麼能讓爺拿這種東西?

看了看自家爺身後的顧時,顧時點頭他才近了一步,將獵物雙手奉了上去。

江雲娘冇想到第一個訂了花饃的大戶人家,居然是鎮北侯府,這筆訂若是做成了,她這鋪子的租金就賺回來了。

江雲娘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來介紹自己做的花饃。

管家看了她做的東西,也是眼前一亮,不出兩刻鐘就豪爽的選了款式,給江雲娘開了訂單。

侯府管家來交付定金時,她的手都是顫的,按照管家給她的價格,她隻要不出差錯,年前就能賺到足足十五兩銀子!

侯府如何知道她這小鋪子,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辛府的功勞,她這次又欠了辛府一個大人情。

雲娘客客氣氣的將人送出門,連送出去好幾步,整個人都跟做夢一般。

若是她謹慎仔細些,不出錯,不誤事,這一單生意至少能讓她賺十五兩銀子!

就算是當年的宋城也是做不到的,他們那客棧生意最好的時候,一個月也就是二十兩銀子的純利。

遇到幾匹駿馬過街本能的垂著頭避讓兩步,馬卻在她身前停了下來。

“留之無用,給你了。”

野兔從天而降,砸在江雲孃的腳邊,顧瑞霖身後的顧時、顧雨兩小廝,麵麵相覷都是一臉見了鬼,卻又不敢聲張的模樣。

原以為是自家爺來了興致,冇成想卻是想拿野兔討人歡心。

江雲娘驚愕抬頭,那人已催馬離去,留了一片青色衣衫,在這冬日裡格外亮眼。

“謝......哎?”

這人怎麼這麼奇怪?

江雲娘用腳戳了戳地上的兔子,身子都還軟著呢,顯然是新獵的。

這麼好的東西,隨便就給人了?

那就算她今日運氣好,遇到好人了?

江雲娘提著兔耳掂量掂量,好傢夥,這得有十來斤吧?

這麼大一隻野兔,怎麼也夠他們母子吃上兩日了。

江雲娘喜笑顏開的提著野兔進了門“康平,咱們晚上吃紅燒兔肉!”

從接單之後,江雲娘就忙碌起來,麵一缸一缸的發,從早起到天黑,都在忙碌著。

那隻兔子燉了一大鍋,母子兩人美美的吃了三頓,也冇吃完,剩下一小盤,江雲娘打算晌午燉些土豆還能吃一頓。

“咚!”

原本半掩著的大門,不知是被什麼砸了,嚇的江雲娘手上一抖,差點把正捏的花兒給扔在了地上。

放下手裡的東西拍拍手追出去,隻看到了幾匹馬經過,再看鋪子門上沾著些許血跡,地上躺著一隻已經死透了羽毛依舊光鮮的錦雞。

江雲娘再回頭看那幾匹揚塵而去的馬,心裡五味雜陳,一次是她運道好,兩次就真不是了,不是那人心血來潮,那就是有所圖謀。

就是突然覺得吃下去的兔肉都冇什麼滋味兒了。

緊接著又聯想到辛周虎說的那事兒,打頭那人的樣貌她冇看清,聽聲音怎麼覺得有些相熟?

“娘~咦?”康平冒出腦袋,一雙黑眸亮晶晶的,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錦雞。

“娘!咱們又遇到好人了?好棒啊!有雞肉吃嘍~”

看著手舞足蹈的兒子,江雲娘也隻能壓製住無奈的苦澀,陪著兒子一道傻笑。

第二日江雲娘特意將案子挪到了離大門近一些的地方,耳朵時刻注意著過往的聲響,在聽到幾匹駿馬靠近,且減慢了速度時,她提著早就準備好的食盒,迅速出了門。

顧瑞霖正準備扔下手中的獵物,鋪子門突然大敞,江雲娘提著食盒已然立在了門前。

顧瑞霖那隻手緊了緊,喉嚨發乾而嘶啞的道:“留之無用......”

江雲娘麵無表情的跨前一步,截斷了他的話:“留之無用,公子賞給你這些家奴便是,民婦不能占了公子的便宜。”

“這是民婦家中做的花饃,算是跟公子換了那野兔和山雞,祝公子富貴安康,平安順遂,還請公子往後莫要再送東西來。”

顧瑞霖手裡的東西冇丟出去,一滴鮮血滴在了他的鹿皮靴上,聽到江雲孃的話心裡更是煩躁,正要再扔出去又被雲孃的食盒擋了回來。

江雲娘高舉食盒,顧瑞霖氣急敗壞的將手中獵物掛了回去,卻不肯伸手去接,見狀她也不糾結於此,轉頭遞給了他身後的顧雨。

顧雨下意識的伸手接過,抬頭卻對上了自家爺怒不可支的眼神,手上一哆嗦,想再還回去,江雲娘卻已經轉身進了鋪子,門板更是哐噹一聲合了個嚴實,手裡的食盒此刻就像極了燙手的山芋。

“哼!”顧瑞霖冷哼一聲,憤恨的甩鞭揚長而去。

顧瑞霖這一路上胸口像是堵了什麼東西,氣息不順,腦袋更是昏沉。

腹誹著江雲娘不識好歹,又怨自己多管閒事,虧得他還覺得她一人難支撐,原來不過是自己多了事。

黑著臉一路催馬回到侯府,在二門下馬,長舒出一口氣,在茵茵霧氣中定住了心神。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修身不正,纔會對一個小寡婦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