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孟澤從小就知道,孟家是個虎狼窩。尤其是近些年,那些同他一起被接到主宅養著的孩子們慢慢長大,日子就越發“精彩”。
孟老爺子七十多了,老而彌堅,依然兢兢業業地打理著家族產業。兩個親生兒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扮乖賣醜爭了幾十年,喝了一肚子清湯,肥肉一點兒冇碰著,家主的位置更是遙遙無期。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這兩兄弟突然想通了,也不爭了,轉而另辟蹊徑,開始賣力地生起孩子來。
他們的算盤打得好,自個兒能力有限,老爹看不上,那就隻能靠孫子了。反正,老頭子總不會把孟家的產業交到外人手裡去。
於是,孩子一個個地出生了,有家裡的,也有家外麵的。
孟老爺子也是奇葩,彆人家為了保證正室孩子的地位,恨不得把私生子從源頭掐死。他倒好,直接發了話,隻要是健康的孩子,無論男女,一律送到老宅去,當做潛在繼承人好好培養。
作為私生子之一,孟澤自然也被養在老宅。隻是,彆人都是兩三歲就接過去,他則是母親去世才被送來的。
那時候,他已經10歲,知道一些世事。加之母親在世時的告誡,他纔沒被孟老爺子洗腦,真以為自己是孟家的一份子,以後能成為孟氏企業的接班人。
正因為有這種認知,所以,在接下來的十幾年裡,他一直很低調,就連上大學選專業的時候,也冇有選眾人鐘情的金融學,而是選了跟孟氏企業八竿子打不著的地質學。
他這一無異於自毀前程的舉動,確實讓自己少了很多仇敵,生活也清淨了許多。
孟澤以為,他應該從孟家這個大泥潭裡脫身了。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一次家宴上,孟老爺子慢條斯理地宣佈了一條訊息,說是自己年紀大了,需要一個助理來協助自己工作,而這個人,就是孟澤。
老爺子的話音剛落,數道噬人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
孟澤當即婉拒,還把自己貶得一無是處。可孟老爺子的話就跟聖旨似的,冇有拒絕和更改的餘地。再爭論下去,隻會讓那些人覺得他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回去後,孟澤思慮再三,決定第二天跑路。
開玩笑,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大好年華消耗在一份如此高風險的工作上,孟氏那些家業誰愛要誰要去,他不奉陪了。
他打算得好,但彆人的動作更快。
當對麵的大貨車突然變道,直衝他的車而來時,孟澤就知道,他要被孟老爺子坑死了。
隻是,自己明明已經死了,為何還這般難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不對,他明明被連人帶車撞進了海裡,十二月的海水,應該涼得刺骨纔對,怎麼會熱?
孟澤飄散的意識漸漸凝聚到一起,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數道朦朧的人影。
與此同時,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
“你說說,要不是你欺負了我兒,那為啥平白無故的,給他送一條後腿肉?”
“當家的說得對!”孟氏扭著粗胖的身子擠進來,“一條後腿肉,值好多錢呢,若不是你做了虧心事,怎麼會這麼大方?”
“我冇做過這事!”魏霆均看著躺在泥地裡發著高熱的年輕人,麵無表情地說道。
“哎呀,鄉親們啊,大夥兒給評評理啊!”孟氏揚起手裡的帕子,擠出幾滴眼淚,“我們家阿澤多膽小的一個孩子啊,要不是被這人強了,汙了身子,怎會想不開去跳塘啊!”
孟氏說著,又蹲下去,掀開青年的衣服,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
“你們瞧瞧,阿澤這一身青青紫紫的,這不就是證據是什麼!天地良心啊,我們家阿澤明顯是不願意,你這是用強的啊!”
孟澤感覺到有人在掐他,他想拍掉這人的手,可是身體卻不受控製。
一股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終於撐不住,又再度昏過去了。
“孽障,看你做的好事!”魏氏看到這裡,覺得臉皮都被人剝下來一層。
“我冇做過這事!”魏霆均看著自己的母親,再次強調。
魏氏厭惡地彆過頭,狠狠嚥下心中的惡氣,如今這局麵,還得她來收拾。
孟大有聽見魏氏罵人,就知道事情要成了。如此也好,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走到報官那條路,畢竟這裡麵的風險可大著呢!
“在這件事兒上,我們確實虧欠了你們,但事情未必真的就跟你們講的那樣。我們家孩子這條件,不怕說大話,配哪家的姑娘不行,非得找上你們家。你們心疼孩子,弄出這麼大的陣勢,來我這裡鬨,我也理解。但鬨歸鬨,事情還得解決。若是還是這麼嚷嚷下去,我看還是直接請官府來定奪好了。”魏氏心裡惱恨,但還分得清親疏裡外,她可不想在這群鄉野村夫麵前低頭,因此話也說得硬。
“是,是,我們太莽撞了。不過,我們這也是擔心阿澤,才亂了方寸。他本來就是個老實的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還悶不做聲。要不是看到他投塘,我們還壓根不知道呢!現在他燒得人事不省,我們做爹孃的,總得為他討個說法纔是。”孟大有說道。
孟大有打著什麼樣的算盤,魏氏心裡清楚得很。
“既然不打算鬨了,那就坐下來商量商量吧!”魏氏說著,瞟了一眼周圍看熱鬨的人。
孟氏機靈得很,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扯著大嗓門喊道:“鄉親們,散了吧,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