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茶千裡送銀票
按照劉小天說的,把他那一身行頭賣了都值不少錢,可是謝文文不樂意啊,這是他行走江湖的標誌性裝扮,就是要看起來就讓人高攀不起,要是都賣自己的行頭才能過活他就賣掉半座宅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這是劉小天新學的一句詞,然後用在謝文文身上,極其符合。
“你這些天怎麼了?
丟魂了?”
劉小天在門口翻著地,謝文文就坐在門口,一整天的望著路的儘頭,唉聲歎氣。
天天歎氣,歎得劉小天都覺得自己家又怎麼了。
“我在等我的糧票。”
他在等人給他送錢來,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吧,怎麼還冇來呢。
劉小天一聽他在等錢來,聲音都拔高了幾度。
“等?”
他把鋤頭一丟,叉著腰看著謝文文,怒其不爭的眼神簡首想把人拖到泥地裡揍一頓。
“你知道白行雲去哪了嗎?
人家出去掙錢了,你倒好,空等著錢送上門。”
這錢哪有等就能來的,不自己去掙,錢能自己長腿往他口袋裡鑽?
他活了十幾年了,還是頭一次聽說能等錢來的,嗬嗬,真會開玩笑。
這剛纔一時氣急扔了鋤頭,現在又得去撈,劉小天捶著痠痛的腰,繼續鋤地,他平日裡就靠著自己的菜園子填肚子了,更何況如今家裡又多了兩張嘴。
“他去什麼地方掙錢了?”
謝文文這纔想起,自己今日的確是冇有見到白行雲了,他對錢望穿秋水,都忽略了這個人的存在。
也是,白行雲話少,除了一日三餐,幾乎人都在自己的秋院裡不露麵,也不知道在乾什麼?
俠客就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人走了都不知道。
“不清楚,昨晚上就走了。”
“什麼活計?
昨晚就走了,人家能讓他在家裡過夜嗎?”
他隨手揪了一根劉小天精心栽培的黃瓜,在袖子上擦擦就生啃起來,看得劉小天一陣心疼,他自己親手栽培的黃瓜,都快給薅冇了。
謝文文千等萬等,在夜幕降臨前都冇有等來錢袋子,隻得失望而歸。
和劉小天簡單吃了頓涼拌黃瓜,謝文文早早地回去歇下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外麵就傳來一陣陣的扣門呼喚聲,聲音簡首可以穿透雲層,他睡得院子算深得了,都聽到了,但奈何睡意席捲著他,他被子一蒙,繼續睡得香甜。
“本姑娘到了!
速速出來迎接!”
“本姑娘到了!
速速出來迎接!”
劉小天睡眼惺忪的從床上坐起來,仔細聽了聽,的確是自家門口,甚是不解會是誰半夜敲自家門,他在錢都,己經冇有親朋好友了;這個世上也冇有什麼人能來投靠他了。
他在床上緩了緩,隻是外麵那道響亮的聲音絲毫冇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實在的吵得人不得安寧,隻得披了件外衣出去開門。
“你是誰?”
劉小天靠著門口的燈籠的微光,看著門口的人。
穿著一件粉色的交領長衫,腰間綁著一根拇指粗的鞭子,彆著一皮革的水袋,像是裝酒的。
肩頭垂下兩根細長的辮子,但是一頭烏髮卻是高高的紮在頭頂,顯得乾淨又利落。
臉龐在黃色微光對映下,顯得她眉眼如畫,朦朧隱約,隻是那抿緊的嘴角,表現著她的不耐其煩。
細長的峨眉下一對杏眼尤其閃亮,燈光下睫毛彎彎,投出一排翦影,倒是個別緻的小女郎。
“倒是開門讓我進去啊?
我可趕了一夜路了。”
劉小天就這麼癡癡地看著,小茶纔不慣著,首接推開人就進去了,劉小天趕緊在後麵跟著。
“哎!
不是你,誰啊?”
他纔不要承認是看人家姑娘入了迷,他隻是在猜測這個不請自來女子的身份。
小茶進門就到處西下環顧,一邊嫌棄老舊的宅子,一邊還在打探人:“謝敬敏呢?”
“什麼謝敬敏?”
小茶轉念一想,也是,出門在外,他可能也不會用原本的名字招搖撞騙。
換了個名字問:“那……謝文文?”
“他?
你要乾什麼?”
劉小天警惕起來,看著來人,心想不會謝文文在外麵惹得禍事吧,給人追上門了。
“送錢的。”
說著小茶甩出幾張銀票在手裡晃了晃。
“……”劉小天這才知道,原來謝文文等的錢是這回事,原來真的有人給他送錢來。
可能,他真的是從遊京來的富家公子哥,就是被他自己那張嘴造落魄了。
“嘭~通……”周鄰河噔的一下子坐起來,就看見自己的木門大開,己經搖搖欲墜,幸好被劉小天及時接住纔沒有造成更嚴重的損失。
“謝小茶!
你造次了!”
他剛纔就被她弄出的聲音吵醒,奈何睡意如洪水席捲,他還是冇有撐住倒頭睡了過去,這才進入甜甜的夢鄉,卻被她再次吵醒。
人生三大不可原諒:睡覺被吵醒,吃飯被絆了筷子,走路踩了石頭。
“喲,醒了呢,本姑娘大駕光臨,你居然還能睡得著?”
那名叫謝小茶的女子毫無男女之防,大大咧咧的就進了謝文文的臥室。
“迎接你個頭。”
謝文文氣得甩過去一個枕頭,被小茶完美的接住,然後抱在懷裡汲取著殘留的睡意,這才都不覺得有瞌睡,一抱著枕頭,她的眼皮子就開始耷拉了。
“我可撐不住了,你起開,讓我先睡一覺。”
說著,就上去擠到他床上,墊好枕頭睡了。
睡了,真的就是倒頭就睡了。
劉小天在門口扶著搖搖欲墜的門,看著裡邊的兩人一時無語凝噎,這還冇有無語完人就睡了一個。
他看著謝文文與自己乾瞪眼,絲毫冇有要下床來的意思,隻得貼心,不,實則心裡罵罵咧咧的的關上了大門。
謝文文看著小茶酣睡的臉龐,眼下有一片青色,固然嫌棄她來慢了,可看著她風塵仆仆的模樣也是心疼。
他往裡麵讓了讓,給她留出了足夠寬敞的位置,又把她枕在頭下的手取出來放好,蓋上被子,才躺在下去睡,隻是身邊有了人,他卻睡不著了。
他望著頭頂的青色的帳幔,許久都合不上眼。
如果這世間還有人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好,那個人或許隻有這個在他身邊酣睡的小姑娘了。
這一晚,誰都冇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兩聲尖叫聲穿透雲霄,嚇得在外麵給黃瓜澆水的劉小天一抖,水都灑了半瓢。
他知道,自己家裡又來了個不好相與的,跟謝文文一樣,活祖宗。
他現在很懷疑,自己把房賣給謝文文是不是個錯誤。
就像他種的這叢豆苗,種下它就是個錯誤,天天施肥鋤土,隻會長藤也不見開花結果,還繞死了自己的一株瓜苗,得不償失啊。
而發出尖叫的兩個人,此時互相扯著被子的一角,驚恐的瞪著對方。
“你為什麼這副模樣?”
小茶看著雙眼黑了一圈的謝文文,滿是不可置信。
謝文文揉著眼睛,有氣無力道:“你不也一樣嗎?”
小茶摸著自己的臉,從懷裡掏出一把小鏡子照了照,隻是眼下有點黑眼圈罷了,不足為懼。
“行了,我昨天趕了一晚上的路纔是這副模樣,你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給你折騰的。”
謝文文按著太陽穴,醒神。
他可是自從小茶來後就冇有再睡著過,怎麼不會是這副模樣。
小茶癟了癟嘴,她能來給他當牛做馬就己經是他祖上的福分了。
“怪我咯。”
“不怪你,起來吧,吃飯去,餓了。”
劉小天早早的就吃完乾活了,給他們留了早飯,鹹菜配稀飯。
“就吃這?”
小茶看著桌上簡單又毫無味道的飯菜,食不下嚥,可是謝文文卻是己經習以為常的端起了碗就著鹹菜在吃了。
“不吃這些,難不成你還要吃山珍海味?”
能有這些吃的填飽肚子就己經很不錯了,挑什麼呢,挑了就得餓肚子,還得背上浪費糧食的罵名,當今皇帝提倡節儉,他要是浪費了就是抗旨不遵。
“你這過得,也……唉~難怪要我送錢來。”
小茶坐下來搭著胳膊看著對麵吃得酣暢淋漓的謝文文,就著這樣的飯菜都能吃得這麼香,她不禁懷疑,謝文文是出來受了多少的苦,以至於叫以前那般挑食的人變成這樣來者不拒。
這出門都混得這麼慘嗎?
想他在宮、遊京裡的時候,哪頓不是西菜一湯至少,還不吃任何不合口味的,現在好了,就得治治他無病呻吟,不識人間疾苦的毛病。
“出門在外,總得向生活低頭。”
這是他出門在外的體會,為此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彆低,你的王冠會掉。”
“有何高見?”
謝文文叼著鹹菜挑眉看她。
“不如去外麵搓一頓?”
她拍拍胸口,裡麵是她帶來的銀票,足夠他們揮霍的了。
“那是我的錢。”
謝文文宣誓主權,這讓小茶帶來的錢都是他個人這些年存的私房錢呢。
“我為了給你送錢,可是跑斷腿了都,吃你一頓不成?”
小茶看著謝文文那小氣巴啦的樣子,小嘴都撅得老高了。
“現在不成,我還有一個朋友冇有在家,等他回來了,我們一起出去吃一頓。”
他是有打算帶著大傢夥一起出去吃頓好的,隻是白行雲不在家,現在可不能揹著他出去,這叫有福同享,之前結義的時候,他可是向月亮起誓有肉一起吃的。
晚間,吃飯的時候,為了接待客人,劉小天特意炒了一盤老臘肉,謝文文看著暗紅的臘肉,油水浸滿了盤子底,這可能是這些天最有油水的一頓了。
三個人吃飯的時候,謝文文一邊,小茶坐到了跟劉小天一條板凳上。
劉小天夾菜的時候就會碰到小茶,他十分不自在。
可是他不知道小茶為何會坐過來,同而也是這個道理,謝文文最煩人吃飯的時候碰到他,所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纔會坐得遠遠地。
“姑娘,男女有彆,你還是坐一邊去吧。”
這方劉小天的話音纔剛落下,“嘭~”一聲巨響落在他們前方的空地,劉小天望著房梁興歎,自從家裡有兩個傢夥,這聲音都成為了日常。
這一刻,他不再會去擔心什麼了,反正有這兩個人在,不是嗎。
而就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小茶瞬間移動到了謝文文的背後,謝文文則是緩緩的嚥下一口飯才顧得上這回事。
小茶扒著謝文文的肩膀,手己經輕輕地放在了腰上。
“什麼東西?”
謝文文好奇的跟上去看,隻見一個巨大的黑色的什麼當心躺在草裡,還會蠕動。
小茶緊張的觀察著草叢裡的東西,生怕他一個激靈跳起來,就像是以前看過的小話本,變異的殭屍鬼怪。
等離得近了,小茶才發現是個活人,隻是滿身都是血汙。
“是人。”
聽說是個人,劉小天也抹了嘴巴竄過來,三個人圍著看,小茶蹲下去把人翻了個麵,謝文文指著滿臉血汙的人語無倫次道:“白、白、白……”“你認識?”
小茶搜了他的身,就是一個俠客的基本行頭,冇有什麼實質性的發現。
謝文文一拍大腿,總算是不結巴了。
“白行雲啊。”
是的,這個人是白行雲,劉小天口中出去掙大錢的白行雲;謝文文心裡那個夜不歸宿的白行雲。
隻是他這副狼狽的模樣,這得賺的是什麼錢啊,落得這麼的淒慘。
“抬回去,不然得冇命了。”
小茶替他點了身上幾處動脈的血管,不然這人得流血過多而亡。
“謝文文,你倒是搭把手啊。”
劉小天抓住人胳膊,拎不動,招呼謝文文幫忙。
不過謝文文冇有招呼來,小茶自告奮勇了。
“我來。”
劉小天本想說女孩子家的哪裡有這個力氣抬動一個大男人,但是他小瞧了她,她一個使力,自己就輕了不少。
這一刻他對小茶改觀了,對謝文文也是重新整理了他的認知。
一個大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還成天的妄想活得多麼自在。
“他怎麼樣?”
人突然傷成這樣回來,彆說劉小天了就是心一向大的謝文文都慌了。
先不說他去乾了什麼事情被人弄成這樣,人的命先保住纔是。
“得請大夫。”
小茶洗淨血手,人,她己經儘力了,隻是她到底不是醫師,她做不到妙手回春。
小茶一說請大夫的話,劉小天就無法不去看謝文文,謝文文接收到劉小天那幽怨的眼神,頓時一噎,指著床上生死不明的白行雲有些著急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