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早上。
隨著指針“哢噠”一聲指到七點五十分的刻度，房間內響起一陣兵荒馬亂的鬨鈴聲。
響了大概幾分鐘後，床上深灰色的被褥裡伸出一隻手，啪的一聲就按到了床頭櫃上的手機上，兵荒馬亂的聲響終於斷絕了。
隨後過了也不知多久，顧淮騰地一下從被褥裡麵鑽出來。
此時手機顯示的時間是八點十分，而公司的上班時間是八點半。
糟糕！要遲到了。
顧淮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接下來他需要五分鐘後上地鐵，十五分鐘後出地鐵，趕在三十分鐘內推開公司的大門。
時間緊迫刻不容緩，但顧淮急匆匆推開房門的時候卻停了下來，他看到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帆布袋子，裡麵是塑料保溫盒裝，外麵貼著一張粉色的小紙條。
【早餐做多啦，吃不完也是浪費，就麻煩室友同學幫我吃掉啦。】
得，自己在人嘴裡的稱呼還挺多，又是直呼其名，又是顧淮同學，室友同學的。
顧淮打開盒子一看，裡麵裝的不是像顧淮以前曾經在路邊攤圖方便省事買的豆漿油條包子，而是裝好的一碗白粥和幾碟小菜。
外麪包了一層塑料薄膜，顧淮拿下來的時候還熱騰騰冒著熱氣。
顧淮一開始還不知道莊星晚怎麼就突然做了份自己的早餐，做多了顯然是托詞，小姑娘明顯一個人住很久了，哪有可能控製不好分量呢？
想了想，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把自己數落了一頓，所以不好意思了？
顧淮越想越覺得是。
正琢磨著呢，才反應過來自己快遲到了的事實，急忙出門關門鎖門飛奔下樓一套嗬成，看得趴在客廳沙發上的小橘一愣一愣的，爪子扒拉了幾下眼珠子纔看清楚是顧淮出門了。
顧淮火急火燎終於在遲到前趕到工位的時候，隔壁的同事萬鬆明正一手油條一手豆漿吃著，看著顧淮今天居然除了電腦挎包以外還帶了早餐，不禁有些驚訝。
他們兩個人，加上等待繼承家業的林少凡，還有在其他城市工作的陸年，四個人是四年的大學舍友，他最是瞭解顧淮的起居情況了。
這人四年了，吃早餐的次數不超過兩隻手的次數。
“淮哥這是咋了？不是說有時間買早飯做早飯，不如多睡幾分鐘嗎？”
“呦，還是拿便當盒裝...”
萬鬆明湊過來看顧淮一盒一盒往外拿，有水煮蛋、鹵豆腐、菜脯煎蛋，還有看起來色澤非常可口的空心菜。
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準備的，而不是像他這樣在通勤路上的早餐攤位買的。
“咋了，你想搶食啊？”顧淮下意識把盒子往自己這邊推了一些距離。
隨即就聽公司內萬鬆明聲調陡然升高的嚎了一嗓子，引得許多同事頻頻側目。
“淮哥，你真該死啊！”
“我怎麼了我..”
“就靜悄悄脫單是吧，然後默不作聲的來波大的狗糧是吧，四年的宿舍情真是白瞎了。”
“我馬上告訴凡仔他們。”
這小子猛然就掏出了手機對著顧淮和他的早餐拍起來。
“告訴他們什麼？”
顧淮懶得搭理他，埋頭一口一口喝著粥。
真彆說，小姑孃的熬粥技術很不錯，不會很稠也不會過稀，入口口感如絲般順滑，米香也很濃鬱。
萬鬆明看他吃的那麼開心，惡狠狠的咬了口嘴裡已經不覺得香的包子。
“告訴他們你背叛革命了啊。”
“咋了咋了，嚎啥呢？”部門經理湊過來看了眼。
“呦，還挺豐盛。”
“怎麼個事兒，小顧脫單了啊？”
“...”
“冇呢冇呢，經理彆聽他瞎說。”
顧淮嫌棄的一把推開旁邊擠眉弄眼的萬鬆明。
萬鬆明滿臉寫著狐疑。
“這還冇呢？我還不瞭解你？伯父伯母兩個都不在鷺島，你現在一個人在外麵租房，誰能給你準備這種級彆檔次的早餐？”
“什麼級彆檔次？”
“賢妻良母級彆檔次。”
“...”
顧淮深吸一口氣。
“我真要背叛革命了，我這便當盒是不是得再提一盒，畢竟還有午餐不是？”
萬鬆明摸了摸下巴，推了推閃光的方框眼鏡。
“那隻能說明顧夫人現在還不想給你做午餐，但是已經有了早餐，午餐還會遠嗎？”
“淮哥，什麼時候讓嫂子也給我做一份？我隻要早餐就可以了。”
“滾！”
顧淮真不想搭理他了，好在經理過來是找他有事。
“小淮，等下吃完了來我辦公室，產品那邊提了一個新需求，你看看能不能上手。”
“好嘞。”
顧淮吃完早餐以後，又尋了個空閒時間把便當盒洗了，也好晚上拿回去給莊星晚。
...
鷺島一中外的小道上，莊星晚和沐曉晴手拉著手朝學校走去。
“對了小晚，你上次不是說你那邊空房間出租出去了嗎？”
“是個什麼樣的人啊？長的帥嗎？性格怎麼樣？”沐曉晴八卦的問著。
“不是說是實習生嗎，做的什麼工作？家境怎麼樣啊？”
莊星晚手裡捧著單詞表正默唸著呢，隨口答了句。
“還可以，性格不知道..”
“誒，你們冇怎麼相處嗎？”
莊星晚側頭狐疑的看她。
“..我怎麼覺得曉晴你問的好奇怪，跟..”
跟問相親似的。
莊星晚想到這小臉微微泛紅，冇好意思說出來。
“跟什麼？”
“冇什麼..”
沐曉晴擠眉弄眼著。
“哎呀，有什麼嘛，我們都已經成年了，現在是不能談，等高考以後不就可以了嗎？”
“啊是是是，知道你少女懷春了，不然我把他介紹給你？”
“真的嗎真的嗎？是不是大帥哥？”沐曉晴突然更積極的湊過來。
“....”
莊星晚小鼻子抽了抽，揮著小手把她推開。
“去去去，我可冇空給你當媒人婆。”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還是想想怎麼多考幾分吧，你英語那分數還有得救。”
莊星晚說完歎了口氣。
沐曉晴察覺到她心情的沉重，拉住了好姐妹的手。
“小晚是想考鷺大的藝術學院吧？”
“嗯..”
“明天是二模了，怎麼樣？有信心嗎？”
莊星晚咬了咬唇瓣，低頭搖了搖頭。
她的數學依舊是拖分項。
沐曉晴看她這樣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但是她的學習比莊星晚差很多，也幫不了她，上次帶她去上補習班結果也冇什麼用，她低聲說道：
“要不請個數學專項的補習老師吧？”
“唉，我再看看吧。”
到了傍晚六點多，莊星晚背後揹著畫板，手上拎著書包回到了家，他們藝考生的晚自習冇有強製在學校，所以莊星晚經常回家複習。
莊星晚推開門就看見客廳桌上疊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便當盒，旁邊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隔熱的泡沫盒子。
上麵貼著一張藍色的小紙條：
【豬腳飯不小心多點了一份，勞煩房東大人幫忙解決掉啦。】
莊星晚扭頭看了一眼顧淮的房間，門縫隱隱約約透露著亮光。
她低頭小心翼翼的打開泡沫盒子，裡麵是一份豐盛的豬腳飯。
莊星晚其實一直很牴觸點外賣，她覺得這不健康，偶爾點點酸奶撈或者奶茶什麼的另算。
“...真是的，哪有人給女孩子點這種高熱量的東西的嘛。”她小嘴嘟囔著，可還是乖乖坐在了餐桌上吃起了豬腳飯。
但是偶爾一次嘛，也沒關係的。
小姑娘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彆說，還挺香的，自己不用做飯，回到家就能直接吃的感覺真好。
就像自己以前在家裡一樣。
晚上莊星晚出來曬衣服的時候，難得遇到顧淮也推開房門，兩人剛剛好撞到一起。
小姑娘兩手捧著一小盆的衣服從浴室走出來。
“謝謝你，豬腳飯挺好吃的。”
顧淮正在廚房倒水，回身看她。
“不客氣，你做的白粥也挺好喝的。”
兩人就這樣若無其事又帶著幾分距離和拘謹的寒暄了幾句。
“你在鷺島多久了呀？”小姑娘在陽台邊晾衣服邊跟在客廳的顧淮搭話。
顧淮想了想。
“大概三年多了。”
“那這裡哪裡看海比較方便？”莊星晚的目光看向自己放在沙發邊的畫板。
“我想找個時間去看看。”
“你是房東你問我嗎？”
“我在這裡其實也冇住多久的...”
她是高中才轉學過來的，一直掛心在學業，對於鷺島其實不是很熟悉。
顧淮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下意識問道。
“你是美術藝考生？”
“嗯。”
“我們這個位置的話，最近的是環島路那邊的海灘，還有觀音山那裡。”
“好的，謝謝你。”莊星晚默默的把地方記下來，打算等下用缺德地圖查檢視。
小姑娘在陽台掛著衣服，見顧淮要回房了，又突然出聲道，
“那個，你讀的是鷺大對吧？”
“嗯，是啊。”
“那你以前高中是怎麼學數學的呀？”莊星晚試探著問道。
“嗯...”
顧淮想了想，修長的食指點了點太陽穴。
“靠這裡，一通百通咯。”
“....”莊星晚無語了。
“那我先回了，還有事忙。”
“哦....”
莊星晚看著他的背影，兩腮不自主的鼓起來。
哼，什麼話，說了跟冇說一樣。
這樣豈不是在說她笨嘛？
而且還跑這麼快，好像怕自己請教他題目一樣。
深夜，洗漱完畢的小姑娘還是冇有辦法，明天是近在咫尺的第二次模擬大考了。
她端坐在書桌前，小手頗為不情願的翻起數學練習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