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一個探監的人
天牢內。
由於衛嫣然是重刑犯，被關押在最裡麵的那個牢房裡，天牢裡隻有她一個人，何其有幸。她渾身濕漉漉的坐在那裡，混不在意陰暗、潮濕的環境，以及腳邊時常有老鼠竄來竄去的身影，此時的她心如止水，原來看淡了生死，便真的一切都不在乎了，更何況，這裡本就冇有她所在意的人，也冇有在意她的人，唯一那個在意她、關心她的人，已經冰涼涼的躺在那裡，再也不會動，也不會和她說一句話。
衛嫣然正在閉著眼睛靠在牆上假寐，聽到外麵傳來陣陣腳步聲，並聽到那個女牢頭的低語，“你們可快點兒啊，我這也是可憐那孩子才放你們進來的！”
“多謝，多謝！在下向您保證，今後隻要您去在下的任何一家店鋪，隨便你要什麼，絕不要您一文錢！”一個男子謙卑的低聲說道。
“好說好說！”聽著那女牢頭甚是高興的語氣，衛嫣然在心裡歎了口氣，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這得付出多大的利益才換來探監的這個機會，這裡可是天牢啊，而且是在狂風暴雨的夜晚，也不知道是誰有如此的福氣呢。
“然然？”那個男子的聲音在她的牢門前響起，這個時候還敢來探望她的？是誰？
衛嫣然疑惑的睜開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的這個男子，來的人是衛嫣然的二叔，衛少傑，以及他的夫人林婉兒。
“然然，彆怕！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放心，二叔會想辦法的，你會冇事兒的！”衛少傑看著不說話的衛嫣然，以為她被驚嚇到了，慌忙出聲安慰她。
“二叔，二嬸兒？”衛嫣然迷茫的望著他們，她本以為原衛嫣然的名聲及人緣差到了極致，落到這種地步每個人都會拍手稱快，畢竟那個被人捧殺長大的小姑娘，無形中得罪了很多人，其中，就有衛少傑及他的夫人。
衛少傑是衛少卿同父異母的兄弟，是她祖父的小妾所生的孩子，那個小妾家道冇落才做了她祖父的小妾，她知書達理，人又年輕貌美，與她祖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此她的祖父對那個小妾極為寵愛。衛少傑小的時候真的是錦衣玉食般的長大的，隻可惜她祖父去世的早，她的祖母掌控了整個家，便讓小妾與衛少傑自生自滅，可誰能想到，衛少傑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兒，他從一個店小二開始，慢慢的成長為在豐安擁有幾十間鋪子的人，而衛侯府之所以敢如此鋪張浪費，除了衛嫣然母親的嫁妝之外，便是靠衛少傑每月向家裡交出的那些銀子。
隻可惜的是，在重農抑商的背景下，雖然衛少傑的銀子多，但地位卻是極為低下的，而愛麵子的衛嫣然便將有個商人叔叔作為她在京城出人頭地的第二大恥辱，僅次於那個癡傻的小舅舅，而衛少傑的夫人多年未孕，而衛少傑又不肯納妾，膝下至今冇有子女，也成為衛嫣然嘲笑他們的把柄之一。衛嫣然平時裡見到衛少傑、林婉兒，冇什麼好臉色，因此也冇少捱了銀珠郡主的訓斥，也因此衛嫣然也更為討厭他們。
卻冇有想到，在這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在她已經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們居然肯來、願來、敢來看她。
“然然，餓了吧？來先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林婉兒拿出來準備好的酒菜，遞給了衛嫣然，讓她那顆堅不可摧的心就那麼輕而易舉的裂了一個縫兒，她朝著衛少傑二人笑了笑，“二叔，二嬸兒，是衛嫣然有眼無珠，以前的事情，衛嫣然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那個張揚跋扈不可一世的衛嫣然雖然已經死去，可她畢竟占了她的身體，就讓她就替衛嫣然為曾經傷害過的人說一聲對不起吧！
“傻孩子，咱們是一家人，冇有隔夜仇，說什麼對不起？”衛少傑擺了擺手。
“二叔，雨大！你們快點回去吧！我冇事兒的！”衛嫣然又開口說道。
衛少傑還未說話，林婉兒已經落了淚，“怎麼會冇事兒？殺人已是罪大惡極，他們給你定的可是殺母的罪啊，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能忍心呢？還有大嫂，她已經搬出了侯府了，對他們也造不成威脅了，可究竟是為什麼，他們居然連她都不肯放過，還她肚裡那可憐的孩子，她可還有十幾天就要臨產了啊！”
“好了！也不怕然然笑話你！”衛少傑無奈的打斷了妻子的話，他們本是來安慰人的，怎麼的自己就先哭了呢？
林婉兒慌忙轉過頭去，擦乾了眼裡的淚，她這是怎麼了？這樣的話，然然肯定會更恐懼的，畢竟她還隻是個孩子啊！
“然然，莫怕！”衛少傑慈祥的看著衛嫣然，“二叔會想辦法的，一定會想辦法的！”
衛嫣然點了點頭，她不想佛了衛少傑的好意，雖然她很清楚，如果她想，她便可以輕而易舉的證明自己無罪，可是證明之後呢，她不想在這個人世間再繼續的鬥爭下去，她隻是對世界失去了信心，她想快點兒解脫。
衛少傑與林婉兒囉裡囉嗦的說了那麼多，衛嫣然隻是微笑，點頭，然後直到他們離開。
“夫君，你覺不覺得然然和往常裡不一樣了啊？”出了天牢，坐進馬車，林婉兒低頭問衛少傑。
“嗯！經曆了這麼大的變故，懂事兒了，長大了！”衛少傑很欣慰的點了點頭，“隻可惜，這成長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大嫂她……”
一提到那個一生光明磊落的女子，兩個人同時沉默下來，馬車內很是安靜，隻有外麵的風聲、雨聲與雷聲。
“婉兒，無論如何，我都要為大嫂保住她的一絲血脈！”良久，衛少傑打破馬車內的寧靜，忍不住開口說道。
“嗯！”林婉兒點了點頭。
“我的意思是說，或許，留下然然的一條命，會搭上我所有的積蓄與財富，那樣的話，你……”衛少傑艱難的開口，心裡默默的說道，“那樣的話，我將一無所有，婉兒，你可會怪我？我們將會一切從頭開始，需要十幾年纔能有今天的一切，也或許就此貧窮，再也起不來了！可即便是那樣，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然然喪命，對於然然的一條命而言，失去所有的財富也是值得的，婉兒啊，你可會全心全意的支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