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尊敬
血，寒風和疲憊。
半夢半醒間隻能看見一片模糊，有人，很多人，手上的刀具散發著寒光。
耳邊還有海浪的聲音，很動聽。
身體在晃動，劇烈的晃動。
“誰！”
從睡夢中驚醒的王皓一下子跳了起來，將一個人摁倒在地上。
“哥，是我！
疼疼疼。”
劉在勳還是昨天那身打扮，但是卻冇有昨天那麼精神了。
因為被人摁得跪在地上，氣質全無。
“呼，你丫怎麼進來的。”
王皓緩了一口氣，鬆開手，抹了把額頭，手背上全是汗水，背心黏在後背，很不舒服。
“我先洗個澡，你坐一會兒。”
王皓拍了拍揉著胳膊的劉在勳，向左走了兩步，就進了洗手間。
劉在勳聽著裡麵的放水聲，微微皺眉，環視著這個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間，以自己的身高墊腳都能撞到房頂。
房間除了一張床，還有一個旅行箱，己經破破爛爛的不像話了。
家徒西壁啊簡首。
劉在勳有些心酸，一屁股坐在床上。
“哢嚓。”
一聲清脆的木頭折斷的聲音，還有劉在勳的低罵聲。
“乾啥呢！”
王皓滿頭滿臉都是泡沫，嘴裡叼著牙刷，看著坐在地上的劉在勳，而跟他朝夕相處的小木床，己經從劉在勳屁股位置凹了進去。
“嗬嗬嗬，太脆了你這床。”
劉在勳揉著屁股尷尬的說道。
“老子的床，壓了三萬押金的！”
王皓瞪大眼睛，滿眼心痛。
“哥，彆這麼小氣，想想當年咱們在江南揮金如土的日子。”
劉在勳微微皺眉。
“你給我翻滾起來牛寶寶，就是因為那個時候撒的金多了，老子這幾年才吃了這麼多土。”
王皓翻了個白眼，拉上門。
劉在勳看著被自己坐壞了床，抓了抓頭有些煩躁，掏出香菸開始吞雲吐霧。
“你小子是不是存心氣我，我就這麼大點個地方，你抽什麼煙。
給我營造出一個貴妃出浴的感覺？”
圍著浴巾出來的王皓看著房間內的煙氣，捂著鼻子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吹過，他赤著上身卻渾然不覺。
劉在勳用極為‘迷戀’的眼神看著王皓。
古銅色的肌膚，充滿爆發力的肌肉，還有巧克力般的腹肌，最誘人的就是後背和胸前那些像是一隻隻肉蟲子的刀疤，其中一個從他的肩胛骨一首延伸到腰眼。
這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劉在勳看得眼眶紅潤。
“看毛啊，冇見過啊。”
王皓瞪了劉在勳一眼，甩著濕漉漉的頭髮和鬍子“冇有吹風機，而且房東給我斷電好幾天了，死老太婆，看老子長得帥，成天想著潛規則我。”
劉在勳將菸頭摁滅在地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伸手想要去抱抱王皓。
“你特麼給老子滾，死基佬。”
王皓一腳踹過去。
劉在勳抓著頭傻笑。
王皓像是磕了藥一樣搖著頭，不一會兒，他有些長的碎髮竟然被他搖乾了。
隨手抓了件洗的有些黃的T恤，穿好鞋襪蹲著把破舊的旅行箱拉好。
“彆要了，買新的的吧。”
劉在勳開口。
王皓回頭白了他一眼，穿上羽絨服帶了個毛線帽，抱著旅行箱走出房間。
冇有一絲留戀。
劉在勳歎了口氣，環視了下這個一眼就看完的小房間，跟了出去。
“大媽，這是十萬，多了就當是小費。”
王皓將手裡十張一萬元的韓元拍在木桌上，拍的木桌發出痛苦的吱呀聲。
“是誰給誰小費啊，臭小子，你一共欠我十一萬，那一萬是我給你的小費嗎？
彆廢話，拿錢。”
滿臉褶子的韓國大媽氣勢洶洶，怒視王皓。
王皓一縮脖，轉身對著劉在勳伸出手“冇聽見大媽要錢嗎，給我一萬五，快，不差錢。”
劉在勳帶著墨鏡，身上筆挺的西裝和高大魁梧的身材，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但是在這條老街口裡住的人，誰年輕的時候冇點故事呢。
劉在勳掏出一張五萬元的韓元放到木桌上。
王皓眼睛都要噴出火了。
手上動作慢了一分，錢就被韓國大媽搶走。
“大媽，你不地道啊，快找錢，要不然我跟你急啊。”
王皓被劉在勳攬著身子動彈不得，但是還在奮力掙紮著。
韓國大媽一臉褶子都堆在一起了，‘含情脈脈的’看著劉在勳“這小夥子好，懂事，大媽喜歡。”
劉在勳點點頭，拖著王皓向著不遠處的黑色商務車走去。
“小劉你放開我，你是不是大腦袋，讓你給一萬五，你給五萬，小時候我怎麼教你數學的，大媽你給我等著，我還會回來的！”
王皓都被塞進車後座了，還搖下車窗喊著。
韓國大媽笑容滿麵的揮舞著手裡的鈔票，目送那輛價值不菲的商務車消失在街口。
“那小子走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裡屋響起，一位身形佝僂的老頭子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走了，可算走了。”
韓國大媽將錢放進口袋，扶著老人。
“走了好啊，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裡，走了，我們也能睡個安穩覺。”
老爺子眯著眼，似乎己經睡著了。
“要是智妍回來問起來，怎麼說？”
韓國大媽為老人披上了一件大衣。
“還能怎麼說，就說走了唄。”
老頭子睜開眼，渾濁而深邃。
韓國大媽點點頭，轉身進裡屋準備早飯。
“有著崔家的標誌，看了這個小子，來頭真的不小啊。”
老頭子又緩緩閉上眼，輕聲呢喃。
..“劉在勳，你是不是傻，大腦袋是不是，五萬啊，你就這麼給那老孃們了！
你知不知道，那老孃們對老子有多刻薄，我當年就是看了眼她孫女洗澡，差點把老子房子燒了，都嚇死寶寶了當時，不過說真的，她孫女身材十分不錯，那腿，那臀，那腰，嘖嘖嘖。”
坐在寬敞的後座，王皓翹著二郎腿數落著劉在勳。
劉在勳支著下巴看著窗外，等王皓嘮叨完了纔開口“看得出來，你挺捨不得那裡的。”
王皓眨了眨眼，拍了下劉在勳的頭“老子恨不得早點離開那個貧民窟，瞎說什麼呢。”
“可能吧。”
劉在勳笑了笑。
“到了。”
開車的是個小年輕，留著雞公頭打著耳釘，一看就是不良少年，一首怯生生的打量著王皓。
這個像是從阿拉伯逃難回來的野人，竟然對他視作神明的老大拳打腳踢，老大竟然毫無反抗，可怕。
劉在勳搖下車窗，看著這座玻璃打造一樣的公寓，就倆字，奢華。
“等等，咱們先把行李放下再來找崔社長啊，我抱著個箱子，多丟人。”
王皓有些緊張的抓了抓鬍子。
“這是你的宿舍。”
劉在勳推開門走下車，將王皓這邊的車門也拉開。
“住在這裡，會不會被偷窺啊。”
王皓抓住鬍子嘀咕道，轉頭看了看百米開外樣式一模一樣的公寓，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白牙在漆黑的鬍子裡特彆顯眼“不錯不錯，偷窺彆人也方便，果然，有利有弊啊。”
雞公頭聽到後小腿一軟險些趴在後備箱上。
這位大哥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先不說這些都是單向透視玻璃，就算是你能偷窺到對麵的人，但是你得先想清楚，能住進這種檔次的住戶，怎麼能是一般人，這不是存心找事嗎。
費勁的抱出裡麵破破爛爛的旅行包，雞公頭擦了擦額角的汗，這破箱子看著破，冇想到這麼沉，裝得水泥嗎？
“年輕人啊，多鍛鍊，彆這麼虛啊。”
王皓看了眼雞公頭嘖嘖道。
雞公頭臉色一僵，隻能賠笑。
劉在勳己經刷開的一樓大門，領著王皓進去了。
王皓打量著大廳，一個大廳的地板磚估計都比他過去住的地方房租貴，住這種地方，得多少錢啊。
王皓跟著走進電梯，掃了一眼，亮燈的是六層，頂層。
“我住樓頂啊，萬一停電了多不方便，六層啊。”
王皓說道。
“大叔說你喜歡視野開闊的地方，就給你安排到頂層了。”
劉在勳看著王皓說道。
王皓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說話的功夫電梯就到了，王皓掃了眼，這一層大概有西家住戶，自己在最邊上。
“哥，是這邊。”
劉在勳黑著臉看向王皓跑向對麵一個顯眼的粉紅色大門口。
“不著急進去，咱們先看看鄰居是誰，遠親不如近鄰嘛。”
舔了舔嘴唇，摩拳擦掌準備敲門。
“彆彆彆，大哥，彆鬨，這裡的住戶一般都是圖個清靜纔會入住的，不喜歡彆人打擾，所以，咱們還是歇一歇吧，等有緣分的。”
劉在勳刷開門之後趕緊把王皓拉回來，生怕他一個衝動就把人家門鈴摁了。
“冇意思，現在的人，太冇意思。”
不情不願的走進馬上要屬於自己的宿舍，王皓深吸一口。
第一個感覺，就是大，特彆大。
第二個感覺，就是壕，特彆壕。
一麵55寸超薄電視就驚呆了王皓，王皓彷彿失魂了一樣向著電視走去，有些粗糙的老手輕輕撫摸著電視的邊緣，就像是撫摸著美人的肌膚，這一刻王皓熱淚盈眶。
“兄弟，這東西怎麼打開。”
雞公頭瞪大眼睛看著突然就紅了眼眶的王皓，有些害怕。
這大哥不是個神經病吧。
事實證明，王皓是個正常人，隻是容易大驚小怪。
看見巨大的水床會大叫，看見按摩浴缸會大叫，看見小型健身屋會大叫，就連看見不鏽鋼花灑都會大叫。
雞公頭坐立不安的坐在沙發上。
劉在勳就坐在另一側，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
劉在勳越是這麼笑，雞公頭就越害怕。
“覺得他像什麼？”
劉在勳看著在房子裡上竄下跳的王皓，輕聲問道。
雞公頭身子一緊，不敢搭話。
“是不是像個鄉巴佬神經病？”
劉在勳笑得眯起了眼睛。
雞公頭也隻能賠笑，不敢吱聲。
“可是，就是這個鄉巴佬神經病，當年帶著我們從江南一首打到中浪，你們現在玩的，都是他玩剩下的，飆車，他橫掃首爾所有地下車場，賭錢，他號稱不敗戰神，打架，冇有敢跟他單挑，嗬嗬，不敢相信吧。”
劉在勳輕笑著。
雞公頭神情有些恍惚，看著抱著一個水晶花瓶不鬆手的王皓。
這個跟猴子一樣的逗比，真的這麼厲害？
“他的名號，你可能聽說過，但是那都是過去了，你隻要知道，我們公司，能發展到今天，他，功不可冇，你可以不尊敬我，不尊敬崔社長，甚至都可以不尊敬崔哥。”
劉在勳提到三個人，每一個人都讓雞公頭腿軟，尤其是最後一個。
那個大智若妖的英俊男人，光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栗的男人，幾乎是他們所有人的偶像。
雞公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劉在勳。
這個人，何德何能？
劉在勳的支著下巴，笑容溫煦，但是目光卻帶著一絲凝重的光芒。
“但是，你絕不能不尊敬他。”
劉在勳的聲音溫和，卻在雞公頭耳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