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又是一場春雨過後,蒼穹浩瀚,乾淨如洗,花香暗浮。

南郊的半月坡,傅含枝和元洵為元好好送行。

“表姐,你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啊?”

傅含枝拉著元好好的手不放,明眸不捨:“留在家裡不好嗎?”

“留在家裡當然很好啊。”

元好好衝她歪頭眨眼:“但是,比起束縛的京城,我更喜歡外麵的自由,更喜歡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傅含枝精緻的麵龐滿是愁容,她輕聲猶疑:“外麵真的有那麼好嗎?”

“外麵的世界啊,很有趣,有血雨也有和風,有暴雪也有暖陽。”

元好好說起這來,彎起眸子,眼眸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站在一旁的師北塵眸子凝在她身上,那雙惑人漂亮的眼睛蘊著明晃晃的溫柔。

“每個人的外麵都是不一樣的。”

元好好朝她英氣一笑:“若是有機會,枝枝何不親自去瞧瞧呢?”

傅含枝仿若一下子醍醐灌頂。

對啊,她為什麼不能也親自去看看呢?

誰說女子就必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待在家裡。

誰說女子就隻能待字閨中等著年齡到時便一頂轎子抬進夫家。

縱使生為女兒身,也可以活得和男兒一樣瀟灑。

這樣纔不枉一生。

傅含枝漂亮的臉上頓時綻開了一個明媚的笑意,明亮的眸間也含了嚮往和期待。

元洵見此,心下頓時暗道不好。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元好好的頭,好笑道:“你自己不著調成天在外玩便罷了,怎麼還慫恿你表妹?咱家就你們兩個小丫頭,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跑了,回頭長輩不得拿我試問?”

“尤其是姑父,怕是也要從宮裡追出來揍我了。”

傅含枝紅潤的唇瓣微揚,淺淺一笑,如枝頭的花朵嬌柔可人。

她給他吃了個定心丸:“表哥你放心,我不會跑的。”

起碼不會是現在。

兩姐妹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那就好,那就好。”

元洵卻是鬆了口氣,這會又想起自己那龍鳳胎的糟心妹妹,口中不自主地嫌棄道:

“走吧走吧,趕緊走。”

聞言,元好好立刻跳起來,作勢就要伸手去打他,元洵輕笑著求饒。

他嘴上喊著我錯了,手上卻仗著身高趁她不備揉了一把她的頭髮。

果不其然下一刻換來少女一臉炸毛。

他這妹妹,從十歲開始便不願讓他摸頭了。

為此他不知扼腕歎息了多少回。

他又看向旁邊淺笑嫣然的表妹,目光微動。

還好,他還有個乖巧聽話的小表妹。

傅含枝被他滿臉慈愛地看著,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不過也隻是一瞬,元洵便又正了神色,還是那幅溫潤如玉佳公子,仿若方纔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拉著師北塵去了一旁,俊朗溫潤的麪皮含笑,語氣卻很嚴肅,此番瞧著倒真有幾分兄長的模樣來。

“這段時日我們讓你待在府裡,且未曾限製你與好好的相處,不是因為我們真的承認你就是我妹夫了,而是我們尊重她的意願。她既然帶你回來,不論是何原因我們都會將你奉為座上賓,這是禮節,與私情無關。”

談及元好好,師北塵也難得正了臉色,他頷首:“我知曉的。”

“你與好好之間發生的事,我們也都已知曉,但不說那隻是個假拜堂,便是真拜堂了,隻要她皺一下眉頭,我們亦不會承認你的存在。”

“更何況…”

元洵頓了頓,看了眼那邊正和傅含枝笑鬨尚還不知事的人一眼,壓低了聲音,“那日的事情我派人去查過了,你在她麵前的出現絕不是偶然巧合。”

“若我冇猜錯,更甚至早在她踏入落霞山時,你便注意到她了,對嗎?”

元洵尚且說的委婉,但凡換個性子急的肯定要指著他鼻子罵你個混賬一開始就想打我妹妹主意!

師北塵被揭穿也不慌不忙,他輕輕挑眉,坦然一笑:“是,我對她,就是早有預謀。”

當著人家親人的麵說自己對人家閨女有陰謀詭計,還這樣趾高氣昂的樣子,饒是元洵這樣溫潤的性子也想罵人了。

看看,看看,這都什麼態度?

這都什麼人?

他也不再多話,半威脅半叮囑道:“我不管你有什麼心思,都給我藏好點,若是你敢傷她一根頭髮,縱使千裡萬裡,我也絕不會放過你。”

師北塵頷首,看向那邊的少女,眼眸柔了柔,他聲音認真低啞:“我絕不會傷害她的。”

元洵這才滿意了些。

兩人走過去,幾人又依依不捨閒話了幾句。

送君千裡,終有一彆。

坡上的柳樹安立在側,剛冒出芽的枝條柔軟,慢慢的隨著風飄揚。

元好好坐在馬上,微風吹起她的髮絲,她朝他們揮手,年輕的眉眼漂亮朝氣。

少女渾身意氣風發:“哥,枝枝,不必再送了。”

“表姐…”

傅含枝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心中無限不捨,卻還是朝她笑著揮手,美眸中蘊起水霧:“路上小心啊。”

兩人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背影。

傅含枝心裡陡然空落,芙蓉麵上滿是憂色,元洵心裡也不好受,但還是撐起個笑臉,伸手安撫的揉了揉她髮絲。

“好好隻是出去玩了,玩些日子她便回來了,枝枝不必太過難過。”

這些道理傅含枝都懂,隻是情緒上控製不了自己罷了。

發上的大掌溫暖讓人安心,傅含枝剛感到一絲安慰,突然想起之前表姐跟她說過的話。

她神色頓時嚴肅起來了,一把拉下元洵的手。

正呼嚕自家表妹頭髮呼嚕的正滿足的元洵:“?”

傅含枝:“表姐說了,揉頭髮會長不高的。”

元洵心頭突然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下一刻,少女義正言辭的發話了。

“所以表哥,你日後可不能再摸我的頭了。”

這話對於一個妹控兄長來說無異於宣判死刑,元洵心頭頓時暴擊,原本那點傷春悲秋也一下子冇得了。

他就說他那倒黴妹妹是個糟心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