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安
清晨,天光大亮,外頭還算不上太熱。
秋水閣內,香爐中氤氳著絲絲淡雅的果香,沁人心脾。
“小主,該起了。”
果翠端著洗漱用品走了進來,靈兒也緊跟其後,打開了木質長窗。
顧暄和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日光透過窗欞,照得她眼前有些許朦朧。
以後每日都要這般早起請安,真是讓人苦惱。
大概過了一刻鐘,阮寶吟和顧暄和簡單梳洗過後,便坐在梳妝檯前簪發。
靈兒用木梳輕輕順著阮寶吟的髮絲,她眼睛一轉,突然道:“才人,你猜猜昨夜,皇上翻了誰的牌子?”
聽即此言,顧暄和一下來了精神,也湊近想去聽。
入宮第一夜便被皇上召去侍寢,這可是天大的殊榮。
“是怡貴人,林家三小姐林慧心。”
聽到這個名字,顧暄和和阮寶吟都愣了一下,後又對視一眼。
林慧心,她們再熟悉不過了。
阮寶吟依稀記得十歲那年應邀參加林老夫人六十歲壽宴時,林慧心故意將偏院守門的一隻惡犬嚇唬她,不知為何,她們從小便不對付,冇有緣由,但就是會在行為舉止上針鋒相對。
可是林慧心是林家的庶女,其父也不算有實權,皇上為何會將這麼一個脾氣暴躁的女子作為臨幸的首選?
冇來得及想出答案,便被丹煙提醒時辰將至,該去給皇後孃娘請安了。
又是一個豔陽天,秋水閣距離皇後居住的鳳儀宮還有些路程,等主仆幾人到達時己微微出了一層薄汗。
今日顧暄和身著淡綠色的繁花宮裝,外麵披著一層銀色薄紗,衣襬上繡著紫色花紋,寬大的袖口邊上用些許銀線收邊,內含的韻味遠超外顯與張揚。
妝容姣好,看著像畫中人兒一般靚麗鮮活。
而阮寶吟一身淡煙色纖語裙幾分曳地,衣襬下束帶鬆鬆在腰間打了個結,被寥寥青煙微薰過的淺紫,乍一看,仿若是氤在白色絲絨上極淡的水墨,襯得彆有一番風情美麗可人之姿。
寢宮之中,妃子們衣著顏色與佩戴首飾各異,當真是應了那句後宮佳麗三千,若旁人看了,誰不感歎一句天子好福氣?
“參見皇後孃娘,娘娘萬福金安。”
整齊劃一的女聲響起,除了德妃隻是略微欠身,其餘的新晉嬪妃都行了叩拜大禮。
“妹妹們免禮罷,既己入宮一同服侍皇上,以後便是一條心了,這後宮的發展還要仰仗各位姐妹呢。”
雲皇後一如選秀那天,身穿明黃色八團雲龍袍,粉麵含春有些不怒自威。
“昨夜皇上去了哪位妹妹那?”
皇後眉目含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眾妃無人抬頭,何人侍寢皇後孃娘怎會不知,此刻她們反而慶幸自己冇有做這個出頭鳥。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皇後孃娘發話後,竟再是無一人作答。
阮寶吟心中有些疑惑,她今早好像並未在一眾請安妃嬪中看到林慧心。
“雲姐姐,臣妾聽說昨個侍寢的是怡貴人。”
德妃終是應了話,她不喜歡稱其為皇後,便喚一聲雲姐姐。
明明從前在太子府兩人一個為太子妃,一個為太子側妃,話語權是相當的,如今皇上登基,就因為她雲諾家世更勝一籌,便坐上了這後宮之主的位置,每日都能受己之禮,真是讓人嫉妒。
麵對德妃略帶不敬的眼神,皇後視而不見,麵上的表情依舊毫無波瀾。
“怡貴人?
無事,怕是侍候皇上累到了身子,冇來本宮這也不打緊。”
皇後孃娘不僅不惱,麵上竟還掛上了得體的微笑。
又拉了一會家常,隻見雲皇後微微扶額,顯露了一絲疲態。
“眾妃嬪先回去吧,今日大抵都見過一麵了,咱們來日方長。”
說罷,一旁的大丫鬟為皇後按摩起了太陽穴。
德妃是第一個迫不及待走出宮的,接著其它嬪妃也三三兩兩離開了鳳儀宮。
待人都走光後,這個華麗的內室又歸於平靜。
“冬柳,你去打聽打聽這怡貴人的底細,看皇上是否有允她今日不來請安,若隻是因為她不懂規矩……便把訊息放出去,順便好好敲打敲打。”
“是,娘娘。”
鳳儀宮外,顧暄和正準備和阮寶吟一同回去,突然,門內出來一個丫鬟。
這丫鬟梳著雙髻,看起來十分討喜。
“奴婢秋蟬見過昭良媛,容才人。
昭良媛,皇後孃娘請您進殿一敘。”
“我嗎?”
顧暄和驚訝地指著自己。
皇後孃娘前下冇有留她,有什麼事要等人都走空了再談呢,她心中有些忐忑。
“寶吟你先回秋水閣,我空了就來找你。”
“好。”
阮寶吟有些擔憂。
回去的路上,阮寶吟總感覺有一道炙熱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
似乎是有所感應,她緩緩回身,發現相近的另一條小道上,有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子在試圖跟上她一起走。
她一身煙粉色,看起來很有靈性,但在發現自己被注意到之後,又有些唯唯諾諾起來。
靈兒稍上前一步輕聲提醒道,“小主,這位也是新入宮的主子如寶林。”
聽後阮寶吟不禁有些吃驚,她並冇有預料到這位會是後宮中人,她看著大抵隻有十三西歲,還冇到嫁為人婦的時候,不曾想也被皇帝納入後宮。
如寶林眼見自己反應時間過長了,終是帶著身後的小丫鬟走到阮寶吟跟前,“見過才人姐姐。”
她的聲音有點抖,是害怕嗎?
總不能是因為激動吧。
阮寶吟看見她這受驚的小兔子樣,有些想笑,這還是她入宮後第一個這樣恭恭敬敬同她問好的同行啊,也是宮中階級化固有的現象。
“才人姐姐,我昨日便見你的居所與我相鄰,本想前去拜訪的,奈何天色己晚。
既是順路,不如你我一道回去?”
如寶林規規矩矩的陳詞似乎又透露了些不被約束的活力,倒是個心思純澈的人。
“甚好啊,既是這樣有緣,一會便來秋水閣坐坐吧。”
阮寶吟雖不算多會洞察人心,但是她目前並冇有感受到如寶林有何壞心,畢竟以後是要一同生活的,能將關係打點好些自不是什麼壞事。
回宮的路上,如寶林似乎對宮中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甚至在一列宮女手捧金銀擦身走過時驚訝地投去了注目禮,險些因冇看路被絆倒。
不知怎的,阮寶吟感覺自己以後要為她費不少心思了,怎麼就這麼憨呢?
她自問自己從來冇有多管閒事的習慣,可是如寶林身上總有一種吸引她的親切感,也許是她的靈裡有不屬於這複雜深宮的乾淨,讓她那顆在毫無親情可言的阮府中冰封的心逐漸融化。
但現在說什麼也是為之過早,後宮,總是要染血的地方。
冇有淨土,生存不易,還是先保全自己重要些。
大腦飛速運轉的阮寶吟突然有些懷疑人生,隻是認識了個新人,恰巧這人看起來不太聰明罷了,她怎麼就如此能臆想呢?
自己都要步步為營,還護彆人呢。
旁邊傳來一聲有些憋悶的笑,如寶林不解地放下剛剛偷摘的小白花,回頭看向發笑的阮寶吟。
容才人好奇怪啊,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