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連沈桃溪也有一瞬的恍惚。
清醒後,她察覺到身上落了幾道目光,有她師父謝瑨的,也有母親安氏的,還有怕她心軟變卦的玉簪的。
有些沉重,帶著她能感覺到的擔憂,都在等著聽她的回答。
沈桃溪垂眸笑了笑,喉間有些不適,逼得她咳了許久。
停下喝水時,眼角還沾了些濕潤,隻讓人以為她因著不捨而生了後悔。
安氏顧不上受了傷的兒子,從裡頭出來,心疼地看著自己女兒。
畢竟是她付出過真心的人,這麼久的相識,讓溪兒徹底放下,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可經了這事後要真嫁到侯府,等著溪兒的,隻會是一次又一次的奚落和被忽視。
顧錦文不會懂珍惜,她不能由著女兒受苦。
安氏正想著該如何開口勸慰,卻忽聽緩過神的溪兒對著沈桃瑩緩緩開了口。
“你這麼看重他,你嫁好了,正好婚事可以不退,祖母高興,你高興,我也高興。”
頓了頓,沈桃溪彎起唇,笑道:“就是不知道你母親高不高興。”
“沈桃溪,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瘋了不成?”
“怎得不叫三姐姐了?若不是在大哥屋裡,我還以為四妹妹是特意為了說我這樁婚事而來呢。”
沈桃瑩紅了眼,忍住想去看謝瑨的衝動,也生生忍下了沈桃溪的嘲諷。
唯有袖中用儘力氣緊攥的手,和被氣到微微顫抖的肩,透露著她此刻已經臨近崩潰。
可她卻一個字都未說,用無聲的反抗,將受委屈表現得淋漓儘致。
片刻後,她平複了心緒,對著安氏福了福身子,“大伯母,想必三姐姐心中還有些不快,眼下大哥醒了,瑩兒便也不多留了。”
說罷,她又對著謝瑨也行了個禮,半垂著頭,嫻靜得體。
“今日是小女無狀,因擔心家人,故而失了禮數,還望王爺莫怪。”
沈桃溪的目光隨著沈桃瑩的背影停了許久,眸光微閃。
這樣快便能穩住心緒,不同她爭論,將禮數做全才離開,沈桃瑩比她母親,真是要厲害得多。
三房的人離開後,屋子裡頓時便寬敞了不少。
金盞端著熱好的藥過來,停在外間。
裡頭時不時有大少爺喊疼的聲音傳出,聽的人心驚膽戰。
“姑娘,該喝藥了。”
“這是我的?”
沈桃溪壓下對三房的防備,恢複神色,看向麵前那碗黑漆漆的藥汁。
“不該是看大哥喝藥,怎得把我的也送來了?我不想喝,快些拿回去,彆讓母親瞧見了。”
“我讓她們送的。”
謝瑨上前,示意丫鬟停下。
低頭瞧向藥碗時,眉眼似隱在光影之間,遮了三分清冷,更顯雋秀。
“趁熱喝了它。”
“不喝。”
沈桃溪抗拒搖頭,下意識就想往外跑。
隻是步子剛邁出一步,手腕便被一股溫柔的力道攥住。
那溫熱不過停留了一瞬便又極快鬆開,還未反應過來何處不對,便已經尋不到蹤跡。
下一刻,那碗藥送到了她跟前,“喝完它,我便同你說齊國公的訊息。”
屋裡的人因著這話,都將目光落到了謝瑨身上,連動一下便疼得齜牙咧嘴的沈煜白,也顧不上身上的傷,掙紮著想要起身。
大房撐了太久,不敢先泄氣,不敢讓旁人瞧出端倪,麵上便從無潰敗之意。
可這些日子安氏院裡不停送入的藥,兩兄妹奔波於各處,疲憊又隱忍的眼,甚至大姑娘沈桃微不顧議論,受下白眼,隔幾日便要回一趟沈府的舉動,都透露著他們心底不能言說的急切和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