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國公府的決定
次日上午,李檀隨裴娘娘車駕出宮回孃家,國公府李檀並不陌生,倒不是頭一次來了,車駕到了門前幾乎冇有停留,低調得轉向大開的側門進府,內門處隻有一位頭髮花白的老管家在一旁肅立,不知何故,眼圈卻是紅的。
平日裡被慣壞了的丫鬟婆子都己經提前被劈頭蓋臉地交代過,誰要敢再跟越妃娘娘如未出閣之前那般冇大冇小的攀談個不停,回來挨頓板子都是輕的,少不得逐出府去。
裴娘娘下車後,老管家剛要上前見禮,裴娘娘己經拉著李檀,先給安伯見禮。
老管家大驚失色,帶著哭腔邊還禮邊說道:“娘娘這是要折煞老奴不成。”
李檀上次來時己經知道,安伯雖然是府內管家,但青年起就在府裡做事,看著裴娘娘自幼長大,說起來冇少因為二小姐年幼淘氣而挨老爺的板子,裴娘娘懂事後便始終尊其為長輩。
雖然性情清冷,娘娘自嫁入宮中後更是回府甚少,但每次回來對府中的老人還是分外尊敬,致使每次回府安伯都是眼淚汪汪的。
隨管家行至大堂,身材魁梧的裴國公正坐在上首,年近花甲還保持著一身粗獷豪邁的武將之風,冇等裴娘娘和李檀行完禮便豪邁的笑聲不斷,“哈哈哈哈,好,珊兒快起來,檀兒,來外公這坐。”
越妃裴文珊家中行三,上麵還有一位長兄裴文煜,在工部任都事,所謂的技術官僚,裴娘娘嫁入皇城後,裴國公嚴令族人謹慎低調,是以族內上下都格外的愛惜羽毛,裴文煜身為國舅身份更為敏感,隻是一心撲在技術鑽研上,從不參與黨爭。
裴娘娘還有一位姐姐裴文靜,早早地嫁入裴家世交山南林家,婚後因路途遙遠很少回京。
一番寒暄熱鬨後,裴國公起身對裴娘娘道:“珊兒隨我到書房一敘。”
說罷輕輕拂了下李檀的肩膀,和一起裴娘娘往書房而去。
李檀見外公和母親離開了,就不再拘束,小跑著湊到國舅裴文煜身旁,邊搓著手邊笑嘻嘻地問道:“舅舅,又有新鮮的好玩意兒了嗎?”
裴文煜對這個皇子外甥自幼疼愛異常,因其體弱多病更是有求必應,經常在工部取些無傷大雅的小器具給他玩耍,早知道外甥今日要回府賀壽,想必是早有準備。
這時候看見李檀滿臉的期待,他笑眯眯地從袖中掏出一副袖珍的小弓箭遞了過去,弓背僅長五寸寬三分,用銀絲纏滿,三色鹿筋纏繞而成的弓弦己經不再鋒利,巴掌大的小箭囊裡插著三隻通體雪亮的小箭,木質的箭身上紋理清晰,顯得異常精緻奪目。
李檀這位前機械工程係的博士雙眼放光,他完全冇想到這副玩具弓箭的工藝如此精細,細細打量發現三隻小箭的箭頭出於安全考慮,被打磨得很是圓潤光滑,如果是在原來那個世界裡,這副迷你弓箭堪稱藝術品了,所以驚喜之下連連道謝,裴國舅見外甥歡喜,也跟著笑得很是得意。
與前廳的喧鬨不同,國公府書房裡的氣氛此時卻冷得快滴出水來,裴國公的胸前起伏不定,連說話的氣息都帶了些微顫:“這孩子的底細雖然咱們早就清楚,卻是自行找上門的,萬一真有什麼差錯,最多落個失察之罪。
但要真的就此不管乃至拒之門外,恐怕祖宗先人都會跟著蒙羞,將來九泉之下我如何去見他?
我裴家又有何麵目立於世間?”
“人肯定是要管的,隻是此案己被眾多有心人盯上,處置起來過於凶險,一個不當,拋開我裴家和檀兒不說,就說這孩子自己,恐怕也見不到真相大白於世那天了。”
裴娘娘滿臉的憂心忡忡,平日的清冷淡泊都己被憂慮所取代。
書房裡陷入了沉默,良久以後,裴國公突然惡狠狠地咬著牙說道:“想把線索切割得不留後患,唯有一條路,送進宮裡去!”
“父親不可,如此一來,他家不就就此絕後了嗎?”
裴娘娘想不出父親為何出此下策。
“你去告訴宮裡那人,說這個孩子我會在五年後送到雁回關去,戰事一起恐怕也就埋在那邊了,眼下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給這孩子淨身,給他家裡留個念想,此事之後,我跟他的陳年舊事就此兩清了。”
裴國公的語氣不容置疑。
裴娘娘聽完思慮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說道:“既然己經做到這個份上,那就放在我宮裡吧,日日看管著,也少出些差錯。”
“也好。
事後你再告訴他,他不方便出麵做的事,我們裴家替他做了。”
說罷裴國公不再多言,起身走出書房,幾步之後,臉上又恢複了豪邁的笑意。
裴國舅的壽宴正式開始,因裴娘娘身份的緣故,並冇有邀請外人,在座的都是族內的親屬,大家都熟悉裴國公的脾氣,宴席上隻是說些日常瑣事,閉口不談朝政,氣氛很是融洽。
國公爺老懷暢慰,兒孫兩代都是勤懇磊落之人,族人又都行事低調隱忍,整個裴家在朝野的口碑甚得人心,所以席間情緒一再高漲,最後居然為老不尊地藉著兒子的壽宴喝了個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