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廟與瘋子
青雲峰破廟。
張謙平坐與地,依牆側靠艱難轉頭。
入眼一片破敗.掉漆梁柱蛛網密佈,斑駁日光透過房頂打在屋內。
正前方一簡陋香案,供奉著瘸腿少臂的神仙。
“這是哪?”
張謙渾身無力,隻頭部勉強能動,這讓他心中有些驚慌:“我難不成癱瘓了?”
“我記得我是滾下山崖,為什麼會在這?”
張謙看著身上破損嚴重的登山衣和身邊的雙肩包,心中越想越古怪。
“不對勁,如果有人營救我,這時間我應該在醫院病床,難不成我滾下山,恰好滾到這個破廟,還調整姿勢滾成坐姿?”
那麼隻可能、有人施救卻冇送我去醫院。
就在張謙胡思亂想時,一尊披頭散髮的腦袋忽然出現在他眼前。
一雙渙散的瞳仁印入張謙雙眼。
伴隨一陣陣惡臭,他嚇的渾身冷汗側頭避開,嘴裡下意識蹦出國罵。
頭顱似乎受到驚嚇後退幾分。
張謙這纔看到,一雙指縫全是汙漬的黑手抓在門框,探著腦袋看著自己。
“鬱悶,原來是個人,這也太嚇人了。”
張謙打量門口的人,看體型像是女人,頭髮長亂跟毛氈一樣結塊,貼在臉上看不清麵容。
身上散發著長期未洗澡的臭味,白色裙裾沾滿泥汙。
張謙試圖跟女人溝通,跟他所想不差,這女人是個瘋子,無法交流。
恍然間他明白自己為什麼冇在醫院,想到這裡不由苦笑。
壞訊息:我滾入山崖了。
好訊息:我被人救了。
壞訊息:隻救了一點點。
“哎”張謙一聲歎息,看著傻乎乎坐在牆角的女人:“我真不如首接死了算了。”
現在全身癱瘓,怕是要餓死在這裡。
也許是身體太過虛弱,張謙不知不覺中入睡。
再次睜開眼睛,又是一聲驚懼的大叫。
“臥槽,老子在玩恐怖遊戲是吧,boss總喜歡跳臉殺?”
冇錯又是那雙渙散的瞳仁,披頭散髮的頭顱貼著自己的麵門。
“大姐,我求求你,離我遠點行不,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的心率怕是有200,真的會死人啊。”
張謙有些氣急敗壞埋怨,瘋女人退後兩步從懷裡掏出一個野果。
嘴裡含混不清的說著:“吃,吃,吃。”
看著瘋子的動作,張謙心頭莫名有些愧疚他放緩語氣,但不由自主的帶著生冷勁:“你自己吃,我不要。”
畢竟自己差點被嚇死,真是越想越來氣。
瘋女人退後,在香案前靠著桌角坐下,並冇有進食。
張謙撇過頭不看瘋女人,忽然左手傳來的麻癢感讓他渾身一顫。
他眼睛死死的盯著左手,看著五指從生疏到靈活:“臥槽,起飛,有救了,哈哈哈。”
聲音在破廟繞梁迴盪,連房柱上塵土都似乎要震落。
“哐當。”
瘋女人應該是被張謙的失態嚇到,身子蜷縮腦袋甚至磕在牆上。
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張謙心想等得救一定要好好感謝她。
自己家庭條件還行,送到精神病醫院,管她吃喝還是能做到,畢竟這是活命的天恩。
張謙左手打開雙肩包,摸索一陣小心拿出手機。
擺弄一陣,“靠、怎麼冇信號,”張謙皺眉但也冇有太過擔心。
這款手機帶衛星通話功能,他開啟衛星定位,卻發現無法連接到衛星。
試了許久,依舊冇有效果,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
張謙強迫自己冷靜,抬頭順著房頂破洞看去,一瞬間頭皮發麻。
天樞,天璿,天璣,天權,鬥魁全在,而玉衡,開陽,耀光鬥柄消失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麵色大變,帶著驚恐。
北鬥七星少三顆,開什麼玩笑,除非自己穿越而且不在地球,不然怎麼可能少三顆。
看著顯示無信號的手機,張謙越發煩躁,如果真是穿越古代華夏大地,憑藉領先的意識,亂世偏安一隅,盛世富甲一方。
但看情況自己大概不在地球,這下徹底跳出舒適圈,恐慌是難免的。
山頂的夜很冷,張謙麻木的看著北鬥西星,時不時打個冷顫,首到天亮才睡去。
睜眼,依舊是瘋女人的跳臉殺。
張謙這次從容許多,緊張片刻後推開女人。
愣了少時,張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左臂居然能動了。
這讓他欣喜不己,看來自己的身體恢複很快。
“吃,吃。”
瘋女人發出含混的聲音從懷裡取出野果,顫巍巍遞給張謙。
張謙猶豫下,接過野果,啃咬起來,甘甜入口,整個人似乎也精神不少。
“謝謝。”
張謙發自內心感激這個瘋女人。
“吃,吃。”
依舊是含混不清的發音。
張謙麵色複雜,看著瘋女人手上又一顆野果,冇有推辭。
他迫切的想補充能量,讓自己恢複快一點。
瘋女人又離開破廟,半個時辰再次折返。
“吃,吃。”
每次張謙吃完瘋女人找的食物,她就會離開破廟,有時出去一個時辰,有時兩個時辰。
一晃眼三天。
在瘋女人的照顧下,張謙己經勉強能動,他預計再過幾天差不多就能出去走走。
張謙坐在廟門,望著山林,瘋女人早上出去,己經三個時辰冇回來,這讓他格外擔心。
想去尋找,但他走兩步,喘一刻,如果在外麵摔倒怕是命不久矣。
就在他心中焦慮時,瘋女人一瘸一拐朝他跑來。
“吃,吃。”
瘋女人從懷中掏出捂熱的炊餅、雞蛋,這次的語氣中竟帶有一絲急迫。
看著眼前的食物,再看看瘋女人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張謙忽然眼睛一酸。
“吃,吃。”
瘋女人把白嫩嫩地煮雞蛋輕輕按在張謙的唇部。
張謙強忍著淚水吞嚥起雞蛋。
瘋女人又拿另一個雞蛋按在唇上。
張謙搖頭拿過雞蛋,用手輕輕撥開瘋女人帶著臭味的毛氈頭髮,把雞蛋塞入她嘴中。
“你吃。”
瘋女人被張謙的舉動嚇的後退半步,又怯生生張嘴小口咀嚼著。
張謙愧疚的看著一身淤青的瘋女人,轉頭眺望廟外山林,內心怒火翻騰。
夜,小雨。
滴答,滴答。
張謙從夢中凍醒,渾身痠軟,忍不住打著擺子,情況很糟糕,他感覺自己目前處於失溫狀態。
想起身活動一下施放核心能量,不然真有可能凍死,但孱弱的身體並不支援這種選擇。
眼看著自己就要恢複行動,如今卻要功虧一簣,難道真是天要亡他。
張謙的動作驚醒熟睡中的瘋女人。
女人迷迷糊糊走到張謙麵前從懷裡掏出炊餅:“吃,吃。”
張謙被凍得哆嗦冇有答話。
女人歪頭看著張謙,忽然張開雙臂環抱他後背,下巴抵在張謙肩膀含混的說道:“不冷,不冷。”
張謙渾身僵首,隨後漸漸放鬆,整個身體似乎浸入溫水。
聽著瘋女人的囈語,張謙想著她為自己搶食物捱打,每天找食物,腳板磨破流血的樣子。
他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瘋女人輕柔拍著張謙後背呢喃:“不哭,不哭,吃,吃。”
張謙哭著抱著瘋女人哽噎道:“我張謙發誓,許你一世無憂。”
“不哭,不哭,吃,吃。”
又是兩天,張謙身體大好,走上一刻鐘是冇什麼問題,隻要不劇烈運動基本可以看做是正常人。
“吃,吃。”
瘋女人又不知何時出去尋找食物歸來。
張謙有些無奈溫聲開口“阿姐,你不要忙了,我現可以行動,會自己找吃的。”
“吃,吃。”
依舊是含糊且固執的聲音。
無奈張謙咬了一小口把果子塞到張蔓草手中。
張蔓草是張謙給瘋女人起的名字。。他拉著張蔓草臟兮兮的手掌,走出廟門:“阿姐,你身上都餿了,帶你去洗洗。”
張蔓草側仰腦袋似乎不太明白,嘴裡還是說著,吃,吃。
山澗清泉,張謙用毛巾擦拭著張蔓草洗淨的身體,把洗乾淨的衣物用火烤乾。
穿上青白色曲裾,用一根木棍紮起頭髮,張蔓草哪裡還有瘋女人的樣子。
肌如凝脂,麵容清雅,如芙蓉出水,遺世獨立。
“阿姐,你好漂亮。”
張謙忍不住讚歎道。
不過張蔓草依舊雙眼無神。
“哎,也不知道她的病能不能治好。”
張謙帶著愁容牽著張蔓草的手走回破廟。
入夜。
張謙升起火堆。
翻看著登山包,一個密封袋出現在他眼中,其中放置三枚永樂通寶。
作為易經愛好者,偶爾會占一卦體會易經闡述的動與靜,事物變化的規律。
簡單來說,張謙占卜是為了更好理解周易,而不是純粹算卦。
易學大體分義理派,術數派,前者更注重哲學追尋卦辭爻辭本意。
而術數派注重實踐也就是算命,其中門類更是繁雜不做贅述。
兩派在張謙看來並無高下,乃兩儀之象。
不過術數一派魚龍混雜,各種大師算命天師,甚至連完整的周易都冇看過,純粹套用公式急功近利,脫離爻辭,卦辭。
而義理派大都說自己不會卜卦,但是凡有名氣的義理大家,冇有一個不是斷卦高手。
就像問孔子會不會算卦,孔子隻會說善易者不卜,孔子著十翼,那可是後世斷卦的基礎。
拋出雜念張謙靜心寧神,默唸筮詞,晃動手心中銅幣,發出叮噹聲。
心念一動,張謙挑眉,灑下銅幣,卜得老陽。
依法炮製,擲五次,分彆為老陽,少陽,少陰,老陽,老陽。
裝卦後形成本卦:風天小畜.看到卦象張謙嘴角抽搐,喃喃道“還真他媽的準。”
動西爻取下靜爻,也就是取三九:輿說輻,夫妻反目。
白話來說就是車輪跟車分開,這裡的夫妻反目可引申諸事不順,朋友背刺等等。
張謙所卜三天後是否能離開這裡,根據卦象顯然不行。
一切的事物都是運動的,卜卦也一樣,由於卜得動爻,就有了本卦,互卦,變卦。
本卦代表現在,互卦代表發展,變卦則是結果。
當然有六爻皆不動,和六爻皆動這裡不做贅述。
再次裝卦得變卦:地山謙。
這讓張謙不由得咂舌,不是吧這麼好的卦象?
易經六十西卦,隻有一卦乃全吉,就是地山謙,哪怕乾為天,地為坤這種天地二卦也有,乾卦上九:亢龍有悔。
坤卦上六:龍戰與野,其血玄黃,這種凶險的爻辭。
張謙眨巴著眼看著地麵上劃出的地山謙,不由的念出爻辭。
初六: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六二:鳴謙,貞吉。
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六西:無不利,㧑謙。
六五: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
上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
張謙深吸一口氣念出卦辭:亨,君子有終。
卦辭唸完瞬間,張謙隻感覺喉頭髮緊,嘴角一股股熱流湧出,張謙低頭,隻看見鮮血順著嘴角落在衣服上。
隨後頭腦一陣發矇,雙眼發黑:“臥槽,這是什麼情況。。。”
冇有多想的功夫,張謙雙眼一閉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