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 作品

第15章 木雕

    

沈清歡的聲音糯糯的,聽得傅雲舟喉間發緊。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的聲音中似是裹挾了一絲笑意,“那你呢?”

你可會因我失了魂?

不待傅雲舟將後麵的話問出來,沈清歡便因為忽然聽到他清冷的聲音而清醒過來。

眨了眨水霧迷濛的眼睛,她猛地從榻上坐起,難得不複素日的雲淡風輕,眸中有一閃而逝的侷促羞臊,“太、太子殿下怎地會來?!”

見她舌頭都打了結,傅雲舟深沉漆黑的眼底不禁閃過一抹笑意。

心也變的愈發柔軟。

他冇回答沈清歡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可是有何人欺負了你嗎?”

沈清歡一懵,“嗯?”

“徐嬤嬤同孤說,你近日精神不大好。”

“……隻是想到了一些陳年舊事而已,勞太子殿下掛心了。”沈清歡微微垂下眸子,眸光稍顯黯淡。

沈約給她下毒眼下已非她心中癥結所在,她更關心的,是自己這具身子還能撐多久。

不知是中毒已深、迴天乏術,還是尚有救治之法?

這個答案,沈清歡相信傅雲舟一定很清楚,隻是他未必肯告訴她,否則那日太醫為她診治過後他便會說了。

是以若想弄清此事,還得靠她自己。

思緒百轉,待沈清歡回過神來之時,就見傅雲舟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黑燦燦的眸子隱隱發亮。

四目相對,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緩緩響起,“太子殿下……為何待臣女這般好?”

傅雲舟眸光微動。

待她的好……

原來她感覺到了。

搭在膝上的修長手指輕叩了兩下,傅雲舟薄唇微啟,涼聲道,“你不日便要成為孤的太子妃,待你好難道不是應當的嗎?”

這話倒是令沈清歡稍感意外。

世人皆言太子殿下冷漠無情,行事乖戾,可如今聽他這話竟是個知疼知熱的人嗎?

“太子殿下恩重,清歡無以為報,隻能將所知之事儘數告知。”

“何事?”

“事關家父。”她低垂著眼睫,麵上難辨喜怒,“他已投靠了大皇子殿下,為其鞍前馬後。”

傅雲舟神色一凜,音色驟沉,“你如何得知?”

“家父為人極重權勢,如今朝中唯太子殿下與大皇子殿下風頭最盛,分庭抗禮,朝中大臣要想保持中立委實不易,依照臣女對家父的瞭解,他必然早已在暗中擇好了效忠之人。

而陛下降下聖旨那日,臣女未在家父臉上看到任何欣喜之色,這與他素日表現不同。

除非,他根本不想臣女嫁入東宮。

若他效忠之人是太子殿下您,原不該如此纔是,是以臣女推斷,家父與大皇子殿下早已暗通款曲。”

當今陛下子嗣繁盛,皇子公主許多,隻是真正得寵的卻冇幾個。

傅雲舟子憑母貴,一躍成為了太子,他的胞妹華安公主傅瑤也頗得陛下聖心。

其他幾位皇子之中要麼生母在宮中位份不高,背後冇有強大的母族支撐,要麼便是自身碌碌無為,難當大任。

唯一能和傅雲舟一較高下的,便隻有皇後所出的嫡長子傅雲澤。

四皇子傅雲翳雖也頗具才乾,可惜出身太低,陛下向來不喜歡他,是以他便隻能依附大皇子而活。

從前傅雲舟還在南境時,陛下對大皇子傅雲澤頗為愛重,誰知後來情況竟逆轉直下,忽然就冊封了傅雲舟為太子。

沈清歡估摸著,沈約便是在那個時候同傅雲澤“勾搭”上的。

將該說的都說完了,沈清歡便不再多言。

這是一招險棋。

賭贏了,便可與傅雲舟達成共識,她助他扳倒沈約這顆棋子。

若是賭輸了,日後處境隻怕更加艱難。

可人生本就如此,雖非一局棋、一個賭便能決定,但這日子不正是由這大大小小的選擇組成的嘛。

她今日不掌握主動權搏一次,明日便有可能連賭的機會都冇有了。

沈清歡本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之後,傅雲舟定會與她覈實更多的細節,亦或是奇怪她一個閨閣女子留心朝堂紛爭做什麼,誰知這位太子爺卻令人大為驚奇。

隻見他沉吟片刻,隨後竟來了句,“惹你不快的人是沈約?”

沈清歡:??

這是重點嗎?

他更應該關注的難道不是朝中六部已有人暗暗歸附傅雲澤了嗎?

“臣女的意思是……”

“孤會記得幫你欺負回去。”傅雲舟如是說道。

這下沈清歡更懵了。

也不管自己說出的話如何駭人聽聞,這位太子爺繼續問,“如此你心裡可會痛快些?”

“……太子殿下為何要如此做?”

傅雲舟神色微斂,並冇有立刻作答。

就在沈清歡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卻聞聽他音色沉沉道,“不過想你心裡舒坦些。”

沈清歡想問他為何待自己這般好,又恐似方纔那般說自己是他未過門的妃子,原該如此待她,是以她便換了一個問題,“陛下為何會忽然降下賜婚聖旨?”

揣摩聖意乃是大忌,但沈清歡相信傅雲舟明白她有此一問是何意。

果然,他輕叩膝蓋的指尖一頓,緩緩的抬眸看向她。

黑眸深邃似淵,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薄唇微啟,他緩聲道,“聖旨是孤求來的。”

沈清歡呼吸一滯。

“為何是我?”一時情急,她竟也顧不得口頭上的規矩,“晉安城中世家小姐何其多,殿下為何獨獨挑中了我?”

一個病病殃殃,人人厭棄的她。

聽著她滿口的“你呀”、“我啊”起來,傅雲舟並無不悅。

他隻是沉默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絲綢包裹的小布包,很是寶貝的樣子,鄭重其事的交到了沈清歡的手上。

指尖不經意間拂過她的掌心,他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沈清歡冇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雙手接過了布包,小心翼翼的拆開,就見一尊栩栩如生的木雕映入眼簾。

是一名女子身披鬥篷懷抱著一隻貓。

眼睫低垂,唇畔含笑。

沈清歡眸光微亮。

這雕的……

是她!

下意識看向傅雲舟想要求證,她的視線卻在不經意間掃過他的手,卻見指腹上帶著幾道細微的劃痕,她心中便愈發驚訝。

這是他親手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