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臘月十八日
臘月十八，漫山是雪，不過風卻小了不少，青牛村卻有了奇景，滿村的人都在撅著屁股拿著鏟子或是叉子找耗子洞
偏偏才下過一場半人多高的雪，不管是刨地還是叉地都費勁的很，剛開始人們還興致勃勃，可等忙活了一會兒滿頭霧水後就有人嚷嚷：
“這到底靠不靠譜啊……”
纔有人抱怨出聲，就有人反駁：
“說啥靠譜不靠譜，這耗子偷糧食大家都知道，爭子兄弟告訴咱們，那是他厚道，反正也是冬天，大家也冇活兒做，挖著就算，挖不著也就是費些力氣。”
李筱君拿著叉子叉來叉去，摸準地方就找鏟子鏟，人很多，冇人注意對方，剛開始還湊在一起的一家四口，也慢慢的分散開了。
見狀，李筱君就忙活開了，等到第一個人看見叉子帶上來的糙米粒時頓時驚叫開了：“真有，真有……”
可不是真有嘛！李筱君偷偷笑著，不停的忙碌著，她既有能力，便在能力之下幫一幫彆人吧，雖然費勁了點兒。
等找到糧食的人越來越多時，整個村子都震動了，連那些最開始不信的也都帶著傢什跑了出來。
彼時，天色將晚，李筱君揹著自己找到的糧食靠在了自家娘身邊，那雙眼無神的樣子唬的李劉氏一跳，忙不迭招呼自家人回去了。
在他們身後，積雪早就被堆在一起，不論是自家院子和村道都是一片狼藉。
李筱君進到自家院兒腰板頓時直溜了，拉著自家哥哥就奔著灶房去：
“爹孃，你們歇歇，我和哥哥弄飯吃。”
好嘛，感情這是餓了，又心疼他們這纔回來的，李爭夫婦麵麵相覷，看著手裡拎著的小包袱搖搖頭進了堂屋。
“君兒這兩日精神了不少，瞧著是真的大好了。”
李爭點了點頭：“還更有主意了些，要不是她想起帶我去掏耗子窩，咱們現在就得頓頓吃野菜乾煮粥了……”
李劉氏眼睛紅了紅：“都是我不好，君兒這一遭真是差點去了。”
一提這事兒李劉氏就紅眼睛，惹得李爭乾張嘴，最終隻歎了一口氣：
“這也算是否極泰來，否則，哪兒來那奇遇，許是上天見她可憐，否則也不會送她回來了。”
李劉氏轉身就趴在李爭的膝頭嗚嗚的哭了起來，已經幾天了，每每說起這事兒她依舊會這樣，李爭也有些習慣了，拍著她的背輕哄著。
灶房裡，李筱君正掌勺操持晚飯，家裡有兩個灶眼，但隻有一口鐵鍋，其餘的器皿都是陶的，李筱君就拿陶罐煮粥，用鐵鍋做菜。
李煜文看著她熟稔的動作，臉上帶笑：
“也虧得你想出去挖鼠洞的主意，不過也是怪，這些老鼠怎麼藏得那麼多糧食，還那麼新的。”
李筱君正忙著泡洗野菜乾兒，準備燉個湯，再炒個菘菜，所謂的菘菜就是白菜，家裡地窖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對於自家哥哥的問題，李筱君表示：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就是想誰家會屯糧，但後來一想，不單人會囤，動物也會囤，我都想好了，要是鼠洞裡掏不出什麼，咱們就上山掏鬆鼠洞去。”
“你怎麼跟鼠洞較上真兒了。”李煜文被她逗得哈哈笑，不過心頭的那點兒違和感總算是散了。
李筱君知道他心中有疑，更是不想說太多，作為一個學問不低的讀書人，他的智商可想而知。
“哥，火燒大點。”
“欸……”
趁著少年郎低頭的功夫，李筱君偷偷的加了一些調味料，但也僅此而已。
如今的李家隻能是這種日子，再好，就得另找機會。
李爭聞見菜香忙不迭拍了拍自家媳婦：“該吃飯了，要是叫君兒瞧見了，該多想了。”
李劉氏抹了抹眼睛，又挑起糧食來，挑完還不忘用竹篩細細的篩過放到乾淨的布袋裡。
李爭覺得滿意的很：“有了這些糧食省些就能熬到開春了。”
李劉氏白了他一眼：“這已經十八了，按理說該是準備年貨的。”她起身歎了口氣，幫著李爭將糧食草草的收拾放在一旁。
“可是現如今這樣，去鎮子上都費勁，這年咋過。”
她話音剛落，李筱君就端著托盤進了門，上麵放著一菜一湯還有碗筷。
身後的李煜文端著陶罐，裡麵是燜煮的乾飯，白生生的，一打開蓋子，那噴香的味道讓一家四口都不由的深深呼吸起來。
李爭和李劉氏對視一眼誰也冇說李筱君怎麼捨得將精米做成乾飯，隻是幫忙擺放碗筷感歎著：
“好好好，多久都冇吃過乾飯了。”
李筱君哪裡不知道他們的想法，等落座端上碗筷後就道：“明日我跟爹爹上山吧，村裡的鼠洞給村裡人掏，咱們上山掏掏樹洞打打野味兒也能給家裡添個菜。”
“可山上的雪厚著呢，也危險。”
李父話剛落，李煜文緊隨其後道：“你們去的話我也要去。”
李筱君斜睨了他一眼：“哥還是好好讀書吧，讀書纔是頭等大事兒。”
李煜文笑嘻嘻的立了立眉毛：
“你這丫頭現在有主意了不說，還安排起你哥哥我了，哥哥心疼你，想讓你在家養傷，姑孃家家的，大冬天往外跑小心傷了身子。”
李筱君對於這個便宜哥哥疼妹妹的勁兒又是感動又是牙酸：
“哥…我穿那麼多，一動滿身都是汗，哪裡會冷，我先去一天看看，要是真凍著了，就不去了成不成？”
李煜文夾了一筷子清炒菘菜眼睛頓時亮了亮：“你都這麼說了我敢說不成嗎？好妹妹，你這菘菜炒的真好吃。”
李爭兩口子也連連點頭，李劉氏指了指湯：“這野菜湯我竟然喝出了鮮味兒。”
李筱君就笑：“那以後我來做飯好不好，反正我頭也好了，可不想每日悶在屋子裡。”
李劉氏連連擺手：“可不敢，這麼做飯這米可不夠咱們家吃多久的。”
她忙不迭說話，飯粒險些噴出來的樣子逗的爺三都跟著笑了起來。
李筱君給自家臉蛋紅紅的孃親夾了一筷子炒菘菜，柔聲道：“我們要是乾活兒就吃乾飯，不乾活兒就吃粥好不好？”
“娘你信我，我一定會讓咱們家過上好日子的。”
李煜文看向自家爹，就見他正在看妹妹，且滿眼的疼惜自責，李煜文歎了口氣，幫著勸：
“娘就聽妹妹的吧，就她那詩，隨便拿出一首去賣都夠咱們家一年的花銷了。”
這次，夫妻倆難得一起給他甩了臉子：“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