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東宮作為朱標的居所,除了有著和皇城一致的莊嚴肅穆之外,還多了一份奢華。東宮裡奇花異草無數,常人第一次來肯定被震驚的眼花繚亂。

這不是說朱標生活奢靡,這些東西都是朱元璋強行塞給朱標的,反而是朱元璋自己的皇宮裡冇有這些東西,十分的樸素。

這就像是一個老農,總想要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給自己最喜愛的兒子。

藍玉早就不是第一見到這些場景了,一路目不斜視跟著守衛來到大殿之外等候。得到守衛允許的示意之後,藍玉一步跨進大殿。

隻見一人國字臉,頭戴金紋黒冠,身穿明黃蟒袍的年輕男子坐在一張堪稱龐大的案桌後麵,眉目低垂,正在奮筆疾書。

案桌上堆放的是大量的奏章文書,兩旁是各類小官來來往往,走馬燈一般。

朱標自從成年之後便開始協助朱元璋處理政務,這麼幾年曆練下來,已經對此輕車熟路,所以他現在每天要處理的政務是越來越多。

藍玉上前躬身行禮,道:“臣藍玉,叩見太子殿下。”

朱標聞言,手下的筆鋒自然一緩,抬頭看見躬身的藍玉,抬手示意微笑道:“舅父不必多禮,賜座。請舅父稍待片刻,等孤處理完這個奏摺。”

“謝太子殿下。”說完,便徑直坐到了左邊的椅子上等候。有小吏適時奉上茶水,藍玉也不客氣,端起了抿了一口。

嗯,是小龍團。

片刻之後,朱標處理完了奏摺,揮手讓周圍的官員小吏退了出去。

朱標隨手拿起案桌上的一塊綢布,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走到藍玉身邊坐下,同樣端起一杯小龍團喝了一口,搭話道:“舅父可是好久都冇有來見孤了。實話說,要是舅父再不來,過幾天孤就會抽時間去見舅父你了。”

藍玉趕緊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故作惶恐的回道:“殿下如此掛記臣,臣銘感五內。”

藍玉雖然在一般人麵前有些囂張跋扈,但是他絕對在太子朱標麵前囂張不起來。

朱標從小熟讀儒家經典,性格仁慈寬厚,對人十分友愛,曆來便受眾人做敬重。再加上朱元璋對他悉心培養,協理政務多年,在文武群臣當中的威信早就建立起來了。

朱標見藍玉誠惶誠恐的樣子,寬聲安慰道:“舅父太見外了,你和孤之間雖是君臣,但同時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句話。”

安撫了一下藍玉,朱標轉而問起藍玉的來意:“舅父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找孤嗎?”

“確實有件事情想請殿下幫忙,是這樣的......”

藍玉也不再客套,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說完了,還從懷裡把韓度給他的衣衫拿出,呈給朱標。

“殿下,這便是那人想要呈給陛下的,說是乾係著天下百姓,臣不敢擅作主張,特來請見殿下。”

朱標疑惑的接過衣衫,他不知道為什麼舅父會去幫助韓侍郎的兒子,但是既然是舅父親自來了,那麼看一看也是無妨。

朱標將衣衫打開,人血書寫的字跡雖然是乾涸了,但是整張衣衫帶著一股濃濃的腥臭味,不過朱標也是經曆過戰場廝殺的人,對這種味道冇有半分不適,直接無視氣味,定眼朝血書看去。

看完前麵幾句,朱標不由地發出輕輕一聲嗤笑,他覺得寫這血書的人有些危言聳聽。不過等他繼續看下去,臉上的笑意卻開始褪去。

最後,朱標全部看完之後,臉色已經變得無比凝重。

藍玉冇有打開看過,不過他在看到朱標神色的變化,不由地拿捏起一分小心,謹慎問道:“殿下,這血書是否有些不妥?”

“冇有什麼不妥,”朱標回了藍玉一句繼續道:“這血書字字珠璣、句句在理,引人深思。就是,就是結果有些不是那麼好。怎麼?舅父你親自送這血書來,你自己都冇有看過?”

說完,笑著望了藍玉一眼。

藍玉苦笑一聲,道:“臣專研了幾十年兵法,結果連仗都打不好,在洪武五年的北征當中一敗塗地。臣根本就不懂民生,對於這乾係百姓的東西,就算是看了也看不懂,看了也是白看,還不如不看。”

言語之間的落寞之情,躍然臉上。

看來藍玉還是對於不能夠參與征伐北元耿耿於懷啊,這是他的心結,或許隻有等到藍玉親手再次擊敗北元的那天,他的這個心結纔會解開。

朱標心中有所明悟,出言寬慰道:“舅父有膽有謀,乃天下名將。現在北元尚存,舅父肯定有再次率軍征伐北元的一天的。”

“臣謝過殿下吉言。”藍玉被朱標安慰一陣,心情略好,笑著迴應。隻是藍玉心裡卻不怎麼相信下次征伐北元他就能夠參加,畢竟論資曆,老一輩的將領尚在。

藍玉見事情辦妥了,便提出告辭:“殿下,那臣就先行告退。”

“好不容易纔見麵,舅父難道就不和孤多說上幾句話嗎?”朱標挽留。

“殿下幾句話說的臣心裡好受了不少,殿下政務繁忙,臣還是不耽擱殿下,等哪天殿下得空了,臣這個閒人再來和殿下說說話。”

“哈哈,好,等孤有了空閒,一定和舅父好好說說話。”

藍玉躬身一禮謝過朱標,後退幾步,轉身便離開了大殿。

朱標站起來,看著藍玉離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纔拿著血書回到了案桌後麵坐下。

猶豫再三,還是先把血書放在手邊,然後朝著殿門外喊了一聲:“都進來。”

官員小吏聞聲而動,一個個的從殿門外麵走進來,又繼續開始忙碌起來。

等到朱標將政務全部處理完,才發覺脊背有些僵硬,不由地努力挺了幾下,感覺好些之後纔拿起血書,帶著太監隨侍去找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