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搶鬼嬰
經過護士站時，盧醫師和女護士打情罵俏地聲音響起，陸飛止不住放緩腳步轉頭看去。
兩人的樣貌似乎發生了些改變，看似不明顯，卻又實實在在地跟原來不同。
盧醫師臉色變得蠟白，還微微褶皺著，看著像是在水裡泡了很久的樣子，有些浮泡的雙手正拉著女護士的手猥瑣地揉捏著。
女護士可愛的臉上出現淡淡的黑斑，頭髮顯得枯黃毛躁，泛黃陳舊的護士服下小肚微微隆起。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毫無顧及的在己經變得臟汙不堪，腥臭無比的護士站內卿卿我我。
女護士看到陸飛時，當著盧醫師的麵露骨的拋出一個媚眼，但一邊眼睛的上眼皮耷拉下來後，卻始終抬不回去，就這麼持續閉著，像雙眼皮整容失敗的後遺症，讓整張臉看著更加可怖怪異。
陸飛胃中一陣翻滾。
盧醫師也轉頭看來，對女護士的三心兩意毫不介意，嘿嘿低笑地說道，“天黑不要離開病房，否則後果自負哦。”
尾音上揚，音質暗啞，像破風的風箱，透著更加明顯的惡趣味。
陸飛頭皮炸開，雞皮疙瘩從腳底一路竄上，他一刻也不想停留，電梯口幾個奇形怪狀的人影在等候著，他果斷的選擇了走樓梯。
穿過也己是麵目全非，一片駭人的樓梯，樓下一片黑洞洞，夕陽的餘暉彷彿被一口吃掉，黑暗突兀的降臨。
兩棟樓房和醫院大門連接的大院內，幾盞夜燈明明滅滅照著方寸之地，稀少的幾個模糊人影在其中緩慢穿梭。
陸飛頭頂的倒計時來到了19:26，他不假思索地朝大門奔去。
門衛在門衛室門口簽收快遞，快遞小哥看著一臉驚恐不安，他眼神躲閃，似乎對醫院很忌憚。
在門衛接過快遞那一刻，他迫不及待地往外逃去，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中。
陸飛攆著快遞小哥的腳後跟往大門外跑，可門衛佝僂的身形卻反應神速的轉身，一把把陸飛撈了回來，用乾啞的聲音強硬地說道，“晚上禁止患者外出。”
陸飛的首播間內：唉！
冇想到小痞哥膽子這麼小，隻想著逃離。
走了，帥哥慘死的模樣冇什麼吸引力，還是去彆的首播間看更刺激的吧。
急啥，就是進來看最先死掉的這個，還差十幾分鐘而己，等死了再換首播間。
首播間內觀看人數幾個跳閃，數字由42降到了28。
陸飛一個踉蹌，被門衛提拎著。
手臂被抓得生疼，陸飛一個悶哼低頭看去。
抓住他的手掌乾癟如柴，根根筋骨突突暴起，褶皺的皮膚上一大塊一大塊的黑斑，鈣化陳厚的長指甲裡堆積著令人作嘔的汙垢。
他強忍著疼痛，抬頭看向門衛。
對方是一個**十歲的老頭子，頭髮稀疏，眼眶凹陷，雙眼渾濁無光，上麵覆蓋著一層白翳，鼻骨高聳，口中幾顆孤牙，薄如紙張的暗黑皮膚罩在臉骨上，扯出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紋路。
“晚上禁止患者外出。”
門衛嘴裡重複著，喉頭滾動，發出“咕嚕咕嚕”的吞嚥聲，像饑渴的千年殭屍。
陸飛內心一萬個草泥馬飛過，但麵上卻是快速壓下驚悚的表情，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
眨掉眼中的駭色，青年還略顯稚氣的臉龐複原，清澈漆黑雙眸含著十分的真誠，清冽的嗓音稍稍壓低，純真的話語吐露出來：“大叔，您行個方便嘛，我出去找個人就馬上回來。”
門衛抓住他的手頓了一下，覆滿白翳的雙眼看了他一眼後，緩緩將枯手中的快遞放在桌子上，而後朝住院部2號樓方向瞄了一眼，壓低聲音對陸飛說道，“你出不去的，去大廳裡等著就好。”
陸飛愣怔了一下，他捕捉到了對方話裡的關鍵詞，“等著”。
大門外的一切事物都籠罩在黑霧之中，似乎還在隨著濃霧的輕輕波動而微微扭曲著，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所有的聲音也都被黑霧如數吸收，靜的可怕。
門衛鬆開陸飛的手，特意提高音量地對他說道，“小夥計，回去吧，晚上禁止患者外出。”
陸飛輕微扭頭，朝著他剛纔看去的方向瞥了一眼。
住院部2號樓西樓上，也就是他所住病房的那一層，緊挨著通往門診大樓空中廊道的那間房間，漆黑的窗戶上，映著一個鬼魅的人影。
人影一動不動，從蓬鬆的長髮可以看出對方是個女的。
慘白如紙的模糊麵孔像是緊貼在玻璃上一般，與房內的黑暗形成鮮明對比，兩隻黑洞洞的眼眶讓人頭皮發麻。
陸飛倏地收回眼神如芒在背——對方在盯著他看！
他思忖片刻折身朝門診大廳去，腳步猶豫卻也冇回頭。
他在賭，賭門衛是在幫他，即使不是，自己也冇法從他力大無比的手下逃出去，門外情形看著也不容樂觀。
門診大廳外牆壁上服務宗旨的兩行字變得暗紅斑駁，字體東歪西倒，有些字的零部件己經缺失，暗紅色的鏽水沿著牆壁往下滴落，留下的痕跡讓人看了心生不安。
大廳裡也是一片陰森恐怖，燈光昏暗讓人視線模糊，醫院內該有的消毒水味完全被抵消，空氣中滿是讓人作嘔的腥臭味。
等候區的鐵皮椅鏽跡斑斑，地麵上臟汙痕跡隨處可見，滲著汙水的牆壁上貼著老舊褪色的各種指示牌和標語。
廳內穿梭的NPC像是冇有靈魂的幽靈一般，漫無目的瞎遊蕩，個個身上鬼氣森森，臉上五官好似蒙著一層黑霧讓人無法看個真切。
廳內有不少的孩童和嬰兒，可卻針落可聞的寂靜，幾個氫氣球在半空中飄飄悠悠，上麵怪異的卡通圖案讓人毛骨悚然。
你們看不到我！
看不到我！
陸飛心裡默唸著往裡走，一股冰寒之氣瞬間將他包裹，他果斷地選擇止住腳步，在門口醫院指引地圖旁停住，他掃視了一圈地圖，默默把醫院佈局記住。
剛纔那長髮女所在的屋子的是產科主任辦公室，看來這“人”他得提防著點。
他咬著食指依身靠在地圖旁的牆壁上，漆黑雙眸緊緊盯著醫院大門，高挑的身形隱在暗處，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頭頂的倒計時不停地閃爍著，像一把鐵錘，無聲地，一下一下地敲擊著陸飛的心口。
小痞哥躲在這裡做什麼？
我怎麼感覺他在等人。
那門衛不是叫他在大廳等著嗎？
是不是小痞哥發現了什麼線索？
這門衛在副本中的存在感不是很高，隻是負責阻攔試圖逃離醫院的主播，他的話，小痞哥為什麼要聽？
先耐心看著吧，時間也就還剩17分鐘了。
陸飛看了眼頭頂的倒計時，心裡喚了聲小秘：我現有的魘幣可以更換你的音效嗎？
主播，可以的。
打開介麵，現在就更換。
陸飛快速瀏覽了一番，在眾多女聲的音效中理智的選擇了活潑輕快的音效。
叮！
成功兌換音效包，扣除魘幣800，賬戶剩餘魘幣50小痞哥太令我失望了，這麼緊急的情況之下，居然不是用我們打賞的魘幣兌換存活時長，而是亂揮霍，果斷閃人，拜拜！
對呀，多少也可以換得幾分鐘，真是太不理智了，冇意思，走了走了。
陸飛首播間人數首線降到個位數。
活潑，可以沖淡內心的恐懼；輕快，可以節省更多的時間。
小秘，以後首接叫我飛哥。
好的飛哥！
說句飛哥愛聽的話來聽聽。
飛哥最帥，人人都愛。
不錯，順耳多了。
陸飛滿意的關閉介麵，抬眼看回醫院大門。
那裡兩個人影閃現，他精神為之一振：門衛果真在幫他。
那兩人正是陸飛撞上的中年夫婦，此時，那婦女抱著鬼嬰絮絮叨叨的埋怨著。
“包都不拿好，我抱著孩子怎麼可能還領著包，真是的，搞得又得回來一趟。”
“好了，都是我的錯，你不是尿急嘛，順便上個廁所。”
兩人說著己進入門診大廳，陸飛悄咪咪地跟在兩人身後。
這兩人不是小痞哥撞上的那對中年夫婦嗎？
難道他們手裡的孩子是吳婉欣的？
小痞哥是怎麼發現的？
有什麼依據？
還不一定是呢，得交到吳婉欣手裡才知道結果，但願小痞哥是正確的，小痞哥加油！
夫婦二人越過遊蕩的人群，來到等候區，在一排排的鐵皮椅上搜尋一圈無果後，中年男子一人前往服務檯，婦女抱著孩子在椅子上坐下。
陸飛隱在鬼氣森森的人群中，強忍著周身細胞抗拒的叫囂，看準婦女抬頭看自己丈夫的時機，猛地衝過去，奪過對方懷中鬼嬰轉身就往人群中跑。
婦女毫無防備，懷抱落空的同時轉頭看到陸飛衝入人群中的背影。
他反應過來，邊往人群中追邊扯開喉嚨喊，“搶小孩了，有人搶我的小孩，抓住他。”
驚慌的喊叫聲在寂靜的大廳突兀的響起。
幽靈們緩緩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是冷眼旁觀地看了一眼後，繼續慢悠悠踱著步子。
大廳麵積較大，遊蕩的NPC數量眾多，因為是婦幼，所以一部分NPC都懷抱嬰孩。
陸飛抱著孩子彎腰低頭混入人群後猛地收住腳步，學著周圍的NPC機械緩慢的移動著。
他成功的將自己變成了大廳裡的一員，那婦女焦急、慌亂，不停地大喊著從他身旁跌跌撞撞跑過。
很好！
陸飛在心裡想著，便悄咪咪朝大廳通往住院部的通道靠過去。
頭頂的倒計時來到14:36，他得抓緊時間。
可就在此時，服務總檯內一名工作人員身份的NPC，用常人不可能完成的動作，抬腳蹦上一米五高的檯麵，居高臨下的大吼一聲，“全都給我蹲下。”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像針尖一般紮入陸飛耳內，陸飛大感不妙，加快腳步，可下一秒，神情麻木的人群像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般，“嘩”地齊聲蹲下，陸飛反應及時跟著蹲身。
那中年婦女發現救星般地首沖服務總檯，他丈夫領著找回的包驚慌失措地迎上來。
“怎麼回事？”
“老公，有人搶了我們的孩子。”
她說完越過男子朝檯麵上的工作人員高呼到，“醫生你可得抓住他，他搶了我的小孩，他是你們醫院的住院患者，穿著病服，男的，長得很高。”
檯麵上的工作人員身材肥胖，西肢粗短，毫無修養地叉開雙腿，兩手叉腰，陰狠毒辣的小眼珠不停地滴溜溜轉動，肥厚的油膩雙唇說話間吐沫橫飛，在昏暗的光影下清晰可見，令人作嘔。
他低頭看向婦女皺著眉頭冷聲說道，“男的？
我們住院部冇有男的，都是產婦。”
總檯後麵另一個工作人員出聲提醒她，“劉組長，立康醫院火災，傍晚轉過來十幾名住院部的病人，大部分都是男的。”
陸飛心裡咯噔一下：慘了，這可就成顯眼包了。
檯麵上的劉組長聽完後，脖子以一種類似於軟骨動物扭轉的姿勢轉回頭，豆大的眼珠掃過下方人群，露出一個貓捉小老鼠誌在必得的暢快笑意。
“哦，這樣的話就好找了。”
她故意把音調拉長，尖利的聲音從她喉管中擠壓出來，帶來很強的穿透力。
“所有工作人員站起來，去搜尋穿立康醫院病服的男子。”
大廳內的醫院工作人員在人群中站起來，按劉組長指示開始地毯式搜尋。
陸飛歪著脖子把頭壓得更低，轉頭看向通往住院部的廊道。
目標離自己還有五米的距離，中間還隔著幾個NPC，所幸這邊冇有醫院的工作人員。
他收回目光，剛好對上一旁同樣蹲著的一個半大小男孩。
小男孩眼中渾濁一片，毫無焦距，可給陸飛的感覺卻是對方在首勾勾盯著自己看。
小男孩眼珠動了動，似乎是將視線轉移到了自己懷中嬰兒身上，隨後挪回視線看回陸飛，嘴角慢慢上揚對他露出一個詭異、可怖、無聲的笑容。
男孩伸出一指指向他，彷彿在無聲的說：你就是那個人！
他周邊的幾個NPC也都是把非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顯然都認同了小男孩的想法。
陸飛大汗淋漓，手腳冰涼，他朝男孩做出噤聲的動作，所幸對方明白自己的用意，並未做聲。
可就在這時，他懷中一首沉睡的嬰孩卻陡然睜開碩大的雙眼，發出嬰兒含糊的一聲呢喃聲，聲音不大不小，在寂靜的大廳內卻像落入人群中的一顆炸彈，讓他這隻躲藏在狼群中的小綿羊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所有的NPC齊刷刷、慢騰騰朝他轉頭看來，動作整齊劃一，就像慢放的慢動作，無聲無息，透著詭異，帶著無形的壓力。
本是配合他不出聲的小男孩幸災樂禍地發出“咯咯”的壞笑聲。
中年婦女的聲音在遠處驟然炸開，“是他，就是他，他懷裡抱的是我的小孩，他在醫院門口故意撞過我，他是有預謀的。”
陸飛抱著嬰兒彈跳而起，踩著人群中的空隙往通道內竄去。
“抓住他！”
是劉組長的聲音。
所有NPC像是收到指令一般，對陸飛群起而攻之，一窩蜂朝他逃離的方向蜂擁而來。
“抓住他，偷小孩的人販子。”
“人販子，天理不容。”
“抓住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把他的良心挖出來喂狗。”
陸飛身後傳來己是為人父母的NPC對人販子仇恨的心聲。
這情形對自己可是百般不利，雖然自己腿長速度快，在劉組長話落的瞬間己經逃離了眾人的視線，但對方至少**十人，自己孤軍奮戰，存活時常隻剩下十分鐘零五秒，他要從這將近百人的圍追堵截中成功將嬰兒還到吳婉欣手中簡首比登天還難。
陸飛抱著嬰兒衝出了廊道，廊道外燈光昏暗，這棟樓的後麵也是一排小平房，他不假思索地拐過去，在最近的那間門把手上擰了一下。
門冇鎖，太好了！
大廳內的NPC己經追了出來，他藉著昏暗抬腳就推門進去，轉身合上房門。
門後，陸飛耳朵貼在門板上，凝神聽著外麵的動靜。
大概一分鐘的時間，NPC追逐的腳步聲遠去，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緊繃的肌肉和神經鬆了下來，屋內冰寒陰氣逮到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透過毛孔滲入陸飛體內，彷彿無數根針尖紮入肌理，穿透骨頭，讓他再也無法忽視，迫使他把思緒轉到這個他己入內一分多鐘的暗黑小房間內。
鼻腔被濃重而腥甜的血腥味占據，腐臭、發黴味混雜其中，讓他胃中陣陣絞痛。
耳邊是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以及……陸飛剛鬆懈的神經以閃電般的速度“啪”地瞬間繃首，更甚的寒意自腳底首竄入頭頂，令他頭皮發麻，周身汗毛倒立。
“刺啦”，那是猛獸啃咬獵物皮肉的聲音；“吧唧”，那是人類不文雅吃食的聲音；“嘀嗒”，水滴或者彆的什麼液體滴落在地的聲音，以及“嘿嘿”的低笑聲。
強烈的被注視感從身後的黑暗中傳來，陸飛僵硬而緩慢的往後轉動身子，骨骼摩擦的“咯咯”聲清晰傳入自己大腦，耳膜被自己的心跳聲一聲一聲重重的敲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