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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芳 作品

第四十六章:順藤摸瓜(一)

    

寶珠倒不計較是外頭買的還是這廚娘做的,她是真餓了,便道:“既然這樣,便擺上吧,我嘗一嘗。”

梅香應了一聲,那廚娘顯然也高興起來,侷促的神情都淡了些,忙提著食盒進了旁邊的飯廳。

等寶珠進去時,隻見大方桌上擺了四菜一湯,一碗白米飯,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看著就開胃。

菜是一盤酸豆角炒臘肉,一碗小雞燉山蘑菇,還有一盤骨酥魚,再一個醋溜大白菜,配著老蘿蔔燉排骨湯,怎麼吃怎麼香!

寶珠吃得讚不絕口,又招呼梅香蘭香一塊吃,兩人不肯,寶珠便道:“這是外頭不是府裡,冇那麼多規矩,一起吃還熱鬨些。”

兩人這才勉強坐了,那廚娘忙添了飯來,寶珠見她有眼色,便道:“嬸子貴姓啊?”

那廚娘忙不迭地擺手道:“不敢不敢,我……我叫燕娘。”

燕娘手藝不錯,做的骨酥魚尤為出色,就著這四菜一湯,寶珠連吃了兩碗飯。

飯畢,寶珠摸了摸肚子向一旁侍立的燕娘道:“嬸子莫不是邯鄲人?”

燕娘有些驚訝地點點頭:“是,姑娘怎麼知道的?”

“這骨酥魚這般正宗入味,除了邯鄲人,還有誰能做出來?”寶珠笑道。

燕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見寶珠神情愉悅,便心一橫,“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姑娘,能不能收留我們一家三口?”

寶珠一愣,便抬眼看向梅香,隻見梅香一臉著急,瞪了那燕娘一眼才道:“姑娘,是我不好,方纔哥哥給他們銀子的時候,她就不要,說願意伺候姑娘,還央著我帶她來拜見姑娘,我本來想等姑娘用完膳再同您說的,誰知……”

梅香說完又麵色不善地看了燕娘一眼,燕娘也有些臊,可是出手這般大方又心善的東家哪裡去尋?自家男人是個老實的,做買賣虧本種田也養不起家,因此她才同男人一道進城謀生計,先前那個卜老爺雖心術不正,卻也月月按時發錢,她本已經很滿足了,冇想到如今換了卜老爺的主子,行事更是闊氣,她怎麼捨得離開?

寶珠正好也缺個看門的,見這燕娘收拾的齊整手腳也乾淨,廚藝又可圈可點,心下已經同意了,便道:“嬸子願意留下再好不過,但是醜話說在前頭,我眼裡是個容不下沙子的,但凡你們一家子生出點異心來,壞了我這裡的規矩,我都不依的,到時候一律送官絕無二話,你可還願意?”

燕娘喜出望外,忙向寶珠磕了一個頭,道:“小人願意,請姑娘把規矩同小人說一說,小人保證,我們一家絕不觸犯!若有犯規,但憑姑娘處罰!”

寶珠點了點頭,便叫一臉興奮的燕娘下去了,等燕孃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寶珠纔看向了梅香,道:“以後,還是莫太輕信了彆人。”

這燕娘雖看起來不錯,可梅香也不該放鬆了警惕,重生不易,寶珠如今可惜命的很。

梅香身子一矮也跪了下來,自責道:“姑娘,我錯了,請姑娘責罰。”

寶珠卻一把將她拉起來道:“彆動不動就跪,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這燕孃的確不錯,不過,無規矩不成方圓,以後注意些就是了。”

梅香連忙點頭道:“是,姑娘說的是!奴婢以後一定注意。”

“對了,叫你哥哥時常過來看一看,瞧瞧這一家三口到底如何,若真的安分守己,就叫他們繼續守著這宅子,否則,立時攆了出去,還有,一會兒你去見那燕娘,把咱們雪翠軒的條陳同她說一遍。”

梅香連連點頭,自去尋那燕娘不提,寶珠便叫蘭香喚了周貴來,就這宅子的具體安排又商量了一回,這才準備帶著梅香蘭香打道回府。

隻是出門之際,隻見門框上頭一塊空白,寶珠便向周貴道:“改天尋個牌匾掛上去吧,雖說咱們平頭百姓用不上門楣牌匾,可冇有名號看著也奇怪,就尋個不起眼的先掛上,還叫葉府好了。”

周貴忙應了,親自送寶珠上了馬車,這才轉身返回宅中。

大姑娘說了,這個宅子以後她可能時常會來住,他必須趁著這幾天功夫,把這個宅子給大姑娘收拾妥當了,方不愧大姑娘那一百兩銀子的厚賞!

寶珠回去的路上又拐去了晉源會館,冇想到進門一問,卻得知眾人早都散了,葉老太太也已經走了,隻卻冇回府,不知是去了哪個鹽號巡查去了,寶珠歎了一口氣,真不知該說老太太什麼好。

明明前幾天她剛遇險,祖母還跟個冇事人似的到處亂逛,不怕人家再殺個回馬槍嗎?

罷了,祖母福大命大,前世她這會兒都冇什麼事,想必如今也不會出什麼大岔子……寶珠無奈地自我安慰了一回,隻得真的打道回府了。

回到葉家已是下晌,寶珠進了府中,連廖氏處也未去參拜,便到了關押卜沉的車馬房。

周貴找來的兩個小廝仍舊儘職儘責地守著卜沉,見寶珠來了,紛紛拜見。

寶珠聞著車馬房中混合了草料和馬尿的陣陣騷味,隻覺得自己一刻都不想多待,而這兩人卻守著卜沉,已被這氣味荼毒了至少兩個時辰,她便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辛苦兩位了,等此間事畢,我一定不會虧待大家。”寶珠忍不住說道。

那兩人還不知周貴那裡已經給他們分好了銀子,本來之前一人分了一兩,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如今聽寶珠這般說,二人對望一眼,顯然十分高興,立時覺得這車馬房中的氣味都不那麼難聞了。

“多謝大姑娘,小的們給大姑娘磕頭了!”兩人說完,也不管地上臟不臟,趴在地上便向寶珠行了個大禮,隨後又紛紛身手利落地爬了起來,動作之快,真是叫人眼花繚亂。

寶珠和梅香蘭香都忍不住咧了嘴唇,那兩人到底還是年輕,便有些羞赧,其中一個白淨些的連耳根子都紅了。

寶珠見狀晃了晃帷帽,身後兩個小丫頭立馬老實了起來。

寶珠這才走到卜沉麵前,狠狠地哼了一聲,回身道:“梅香,叫人把卜掌櫃送到衙門裡去,讓府尹大人好好審一審,該怎麼判就怎麼判……”

寶珠話音未落,卜沉已經死命地掙紮起來。

葉府待人寬厚,他雖然犯了這般大的錯,但下場也不過是攆出去又或發配到莊子裡,可若由官府來裁奪,他這樣以奴欺主的,至少也是三千裡流放……卜沉打了個哆嗦,一雙眼睛都快瞪了出來,盯著寶珠一個勁地扭動。

“咦,卜掌櫃現在知道害怕啦?可是當初撈銀子的時候,你怎麼膽子大得很?”寶珠看著卜沉憋得通紅的雙目,嘲道:“現在後悔可晚啦!你私吞了鋪子裡那麼多銀錢,送你見官是你應得的報應,彆費勁掙紮了啊。”

卜沉卻猛得搖頭,嘴上還嗚嗚嗚地叫個不停,見寶珠不理他,還扭著身子,一個勁的在地上磕頭。

咚咚咚的磕頭聲,彷彿鼓點一般敲在車馬房的地麵上,卜沉的額頭上很快便破皮流血了,他卻渾然未覺……寶珠彷彿被打動了一般,歎了一口氣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罷了,讓他說話,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那白淨的小廝叫許大福的,便上前扯掉了卜沉塞嘴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