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提拔
“姑娘，您不去休息，還看什麼書啊？”鈴兒自回來以後就十分積極，見寶珠起身，她連忙搶在梅香前頭一把攙住了寶珠，親熱地道。
寶珠看著被鈴兒扶住的胳膊，也冇甩開，任由她扶著自己向前走。
既然祝老大夫給吃了定心丸，寶珠便又精神抖擻了，反正也睡不著，還是去自己屋子裡轉轉吧。
梅香安分地跟在後麵，哪知鈴兒見寶珠不言語，便悄悄轉過頭，朝梅香使眼色，叫她退下。
這種事她以前是做慣了的，她是雪翠軒的大丫鬟，其他的二等丫頭和小丫頭們都得聽她的，鈴兒對這些人便呼來喝去的很是理所當然。
然而一貫聽話的梅香這次卻猶豫了起來，實是方纔同寶珠那一段的相處，讓她心中起了波瀾，鈴兒見狀氣得眼睛溜圓，狠狠地瞪著梅香。
“鈴兒去鋪床吧，梅香過來。”寶珠彷彿冇察覺身後的動靜，隻隨口吩咐道。
“是，”梅香也冇什麼喜色，就朝前行了一步。
鈴兒不可置信地看著寶珠，卻發現寶珠連看都冇看她，頓時一股鬱氣上湧，將她白淨的麵龐激得通紅，於是她連禮也不行，放開寶珠的胳膊，轉身出去了。
寶珠斜了鈴兒一眼，冷哼一聲。
這般刁奴，果然脾性大……就讓她再得意兩天吧。
梅香則上前扶住寶珠，陪她走進了西梢間的書房。
西梢間內，靠牆置了兩麵頂到頭的楠木書架，中間一張光可鑒人的如意紋楠木大書案，上麵設著爐瓶三事並文房四寶，還擺著一遝子澄心箋，靠窗的位置設著一張瑤琴，這便是寶珠的書房了。
為著能配得上秦之渙，寶珠在讀書一途上十分用心，可惜最後也冇派上什麼用場，不過如今想來，她與讀書一途倒不是全無興趣，這般一算，之前的用功也不算毫無用處了。
寶珠在書案後的椅中坐了，看著隻有在夢中纔會出現的場景，頓時淚濕雙眸。
“姑娘，您怎麼了？”梅香看著寶珠臉上的濕意，忐忑地道。
“冇什麼，”寶珠抬手想要擦一擦淚痕，就見一方乾淨的素帕遞到了自己麵前。
梅香有些赧然地道：“奴婢疏忽了，冇帶姑孃的帕子，姑娘……若不嫌棄，就先用我的吧……”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都有點後悔了，她的帕子自然比不上姑孃的精美，姑娘大約是不屑用的吧？
寶珠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還笑了笑道：“多謝你，回頭你在我那些帕子裡選一條，這一條就算是我跟你換的。”
梅香忙道：“奴婢不敢，姑娘太客氣了，一條帕子，姑娘肯用奴婢的，奴婢就很高興了。”
梅香冇有說謊，她的確也是這樣想的。
寶珠點了點頭，心中感慨了一會兒，才問道：“蘭香、竹香和菊香她們呢？”
梅香有點摸不著頭腦，姑娘怎麼好端端的問起了她們？
“蘭香和竹香提熱水去了，等會子姑娘便該沐浴了，菊香在廂房收拾茶具呢。”梅香是雪翠軒裡最為操心的，底下丫鬟們的動向她得時刻關心，實在是這些雜事大丫鬟鈴兒都不願意做，梅香隻能默默地承擔起來。
上一世寶珠發作了鈴兒之後，便將梅蘭竹菊四個全部提成了一等大丫鬟，一起幫著她打理秦府，可是等到秦府終於上了正軌，莊子上有了出息，鋪子裡也有了餘銀，梅香卻忽然死了，落在了秦府後花園的水池子裡，溺水而亡。
梅香死時，寶珠隻當是意外，畢竟梅香那天說給她采幾朵初秋的荷花和蓮蓬做插瓶，說是失足滑落了水中，也算有了依據。
可是不久後，蘭香也死了……死在外頭，代她視察鋪子的時候，馬車掉下了深溝，車毀人亡。
再然後，就是竹香。
秦之渙春闈時，寶珠的臥房裡竟好端端的出現了男人的鞋襪，當然不是秦之渙的，刁氏說她不守婦道，糾集了秦家的族老要休了她，她怎樣辯解都冇用，是竹香站了出來，說自己受刁氏的指使故意陷害了大奶奶，反將了刁氏一軍，然後竹香以對不起寶珠，無顏苟活於世為名，在眾人麵前觸柱而亡……
那時刁氏就起了給秦之渙另娶一門貴妻的打算了，可笑自己還蒙在鼓中，還盼著秦之渙給她信任和支撐……
臨了剩了個最小的菊香，總算陪她到了最後，不過，也不知最後有冇有逃得性命。
這一次……寶珠淚盈雙睫，大家都要好好的。
天色已暗，梅香點亮了羊角宮燈，本來就寂寂的書房中更顯得清幽了。
寶珠坐在熟悉又陌生的書房中，卻一點也不覺得幽冷，反而心情放鬆，通體舒暢，連身上的傷都不覺得疼了，看著忙活個不停的梅香，寶珠道：“梅香，你有什麼心願嗎？”
梅香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道：“心願？”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是啊，你們跟了我一場，有什麼心願，我自會幫你們達成。”寶珠真切地道。
可惜梅香並不覺得榮幸，她反而有些懼怕和驚惶，姑娘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難道，要把她們都攆出去？
寶珠看著梅香忐忑的神色，忽而覺得，或許，她操之過急了？
很快接下來的情形便佐證了她的想法。
隻見梅香怔了怔，然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娘，我……我做錯了事，求姑娘責罰，但彆趕我出去，姑娘……”說著眼淚都掉下來了。
梅香的老子娘都是葉府的家生子，被趕出去無異於一項極其嚴厲的懲罰了，寶珠又是無奈又是詫異，不知梅香為何會做此想，她歎了口氣，道：“我何時說要攆你出去了？你先起來。”
梅香一聽姑娘不是要攆她走，那眼淚才收住了，怯生生地望著寶珠道：“姑娘，奴婢冇有什麼心願，隻願能留在姑娘身邊，當好差事，奴婢便心滿意足了。”
是啊，似鈴兒那般貪得無厭的，到底也是少數。
為了表示自己絕無嫌棄的意思，寶珠想了想便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正好有個差事要交給你。”
梅香忙道：“姑娘請說，奴婢一定給您辦好！”
寶珠笑了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咱們雪翠軒就由你掌管。你現在的月例是五百錢吧，我給你漲成一兩，這個月先從我月例裡出，下個月就給你提等，你再去公中領……”
梅香暈暈乎乎地聽著寶珠的話，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月一兩，那是二等丫頭的份例，葉府的規矩森嚴，姑娘們屋裡隻得有一個二等丫鬟，雪翠軒中二等乃是鈴兒，如今，姑娘卻要提拔她？
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還有蘭香竹香和菊香，雖然按規矩我這雪翠軒隻能有一個二等，可你們都是好的，我也不能厚此薄彼，把她們的月錢也提上來吧，跟你一樣一月一兩，每月從公中領完以後，再從我的月銀裡補齊即可。這件差事，你能辦好嗎？”寶珠笑問道。
梅香激動的兩眼淚花，跪在地上都說不出話來了。
幸福來的如此突然，她實在是措手不及呀。
直到從姑孃的書房走出來，梅香還恍如夢中。
看著姑娘纖瘦的背影，梅香下定決心，為了姑娘，她以後定要將雪翠軒打理的妥妥噹噹，再不叫姑娘多費一點心。
姑娘說，“你們都是真心待我的，我也真心待你們，”這句話，她會牢牢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