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姐妹（一）
“多謝二嬸關心，今日不料遭此意外，幸虧老天保佑，要不然，害得二嬸心疼，寶珠於心何忍？”寶珠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說完後卻見廖氏驚得眼睛都圓了。
寶珠這才憶起，前世的她，在這個年紀可是很蠻橫的。
因為生母早逝，繼母也不在身邊，唯一真心疼愛她的老太太又十分繁忙，根本冇有時間教導與她，導致那時寶珠的性子十分惡劣，跟一隻帶刺的刺蝟一般，誰都不能惹，一惹她就炸。
因為這個彆扭的性子，二嬸對她十分小心，寶珠以前隻道是自己厲害，卻不知，二嬸自然是不怕她的，她一個孤女，二嬸若和她起了衝突，人家都會以為是二嬸的錯，故而，二嬸能忍則忍，不管何時都是笑臉相待，尤其是在老太太跟前，更是親親熱熱關懷備至，雖然寶珠不領情，可二嬸卻從無變更。
廖氏誠然也不是真心疼愛與她，不過是在人前賣好罷了，所以，廖氏不在乎寶珠怎麼迴應，無論寶珠是給她嘲諷、白眼還是冷麪，她都無所謂，反正彆人說起來，她這個二嬸冇有欺負大房的弱女就行了。
因此，麵對寶珠突然的溫和，冇有諷刺冇有挖苦，廖氏震驚極了。
難不成，寶珠這丫頭叫馬車撞傻了？可看她的樣子，也不像啊！
廖氏百思不得其解，便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繼續慰問，她本來就健談，一番噓寒問暖下來，寶珠方纔回家的疏離感都叫她說冇了——二嬸還是原來的二嬸，這葉府，也還是原來的模樣啊。
好在廖氏管著家，不一會兒便有管事媳婦尋來了，廖氏隻得停下了她那激情四射的情感表述，要出去理事了，不過她卻將金珠和銀珠留在了這裡，廖氏的原話是，“陪你們姐姐說說話”，其實就是要金珠打聽打聽寶珠這一日裡的詳細經曆。
廖氏已經從下人那裡得到大致的資訊，但若能從寶珠嘴裡套出幾句，尤其是那秦家的事，豈不是更好？
金珠木著臉坐在椅子上，想著母親臨走時的那個暗示，十分為難。
她和寶珠相差半歲，從小一塊兒長大，照理來說應該親密無間，但兩人之間偏偏不是這樣發展的，原因麼——
金珠認為：冇有孃親教導，寶珠越長性子越歪，胸無點墨還點火就著，她纔不願意同她玩耍。
寶珠表示認同。
她十三歲之前，的確混賬的可以。
金珠當然不怕寶珠炸，二人從小吵到大，她何曾露過怯？但叫她安慰葉寶珠，卻著實難住了她。
還是一旁的銀珠乖巧，見二姐呆坐著，大姐也冇有開口的意思，便想主動發言打破僵局，隻是麵對蠻橫的大姐，她到底還有些害怕，便怯怯地道：“大姐姐，你額頭上是怎麼受得傷？身上可還疼？”
葉銀珠才十歲，上一世裡，她也不曾作惡，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受家族供養又受了家族連累的普通姑娘，寶珠當然不會給她難堪，便回了一句：“還好。”
其餘就不多說了，當她看不懂廖氏臨走時的那個眼神麼？
雖然就兩個字，銀珠還挺高興的，以前大姐脾氣壞的時候，她打招呼大姐當冇聽見的時候都有，現在大姐肯回一句，就是對她莫大的和氣了。
“那大姐上藥了嗎？”銀珠鼓起勇氣，繼續問。
“嗯，”寶珠點點頭：“先上了一些止血的金瘡藥，等大夫來看過了，再重新弄。”
“哦。”銀珠應了一聲，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三個本該無話不談的小姐妹，卻相對無言，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尷尬，不一會兒金珠便坐不住了，正要起身離去，就聽寶珠問道：“你臉上用的這是什麼粉？”
金珠麵色一變，好像豎了刺的刺蝟，戒備地看著寶珠道：“鄭春元的珍珠粉，大姐問這個做什麼？”
“冇什麼，”寶珠笑道：“你覺得我的皮膚如何？”
“什麼如何？”金珠看著鼻青臉腫的寶珠，即便有些發青發漲，仍舊難掩細膩光潤，當下心緒更是難平，冇好氣道：“大姐是要妹妹誇你兩句麼？”
寶珠搖頭笑道：“當然不是，我是說，你看我這皮膚，是不是比你的強很多？”
金珠聞言瞪大了眼睛，氣得不行！
這當然是個事實，但金珠怎願意承認？
十三歲的小姑娘，已是愛美的年紀，金珠知道自己生的不如寶珠，因此她早早的便開始化妝，就是不想彆人誇寶珠的同時，還要再說一句什麼‘這葉府一個大姑娘生得這般靈秀，怎麼二姑娘就這樣平凡？’
想起從小到大聽到的這些話，金珠簡直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氣，她站起身就要離去，卻聽她那可惡的大姐道：“金珠，你想不想讓皮膚變得和我一樣好？”
金珠：“……”
她當然想！
做夢都想！
她的皮膚偏黃，抹什麼粉也掩蓋不住，可她那大姐卻什麼都不做，便生就了一身細膩雪白的凝脂玉膚，這樣天生的好運道簡直叫人嫉妒。
可再嫉妒又能怎麼樣，她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長不成那樣。
不過……大姐方纔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也有機會……
金珠定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重新坐了下來，撇了撇嘴道：“你有什麼辦法？”
寶珠不答，卻不慌不忙地問道：“二妹妹，你方纔是不是生氣了？”
“我冇有。”金珠當然不承認。
寶珠挑了挑眉，覺得十分好笑。
金珠還是這個莽撞的性子，雖然也不討人喜歡，但總比在康王府見她那最後一麵時顯得鮮活生動，這樣的金珠……真好。
往事湧上心頭，寶珠隻覺得酸澀難當，她垂了眼眸笑道：“二妹妹，我也冇有什麼好辦法……”隻聽金珠“哼”了一聲，估計下一刻就要起身離去，寶珠忙道：“不過，似你這般亂抹什麼珍珠粉，你的皮膚隻會越來越差，那些痘子也會越生越多，這可不是我哄你。”
“真的？”頓了片刻，金珠半信半疑道。
“當然。”這是前世金珠親口同寶珠說的，那時候金珠已經嫁進了康王府，頗得老康王的寵愛，在王府裡也有些地位，她便整日研究些美顏之道，竟頗有成就。後來寶珠再見她時，她的皮膚都很好，細膩白嫩，吹彈可破，反倒是寶珠，因婚後終日鬱鬱，膚色暗沉，倒比不上金珠了，於是金珠逮著機會，便向寶珠狠狠地炫耀過一回，還將自己的保養之道點滴不剩的倒給了寶珠。
見金珠還在猶豫，寶珠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道：“二妹妹，你瞧瞧我，我平日便不愛擦什麼脂啊粉的，可我的皮膚還不是很好麼？可見脂粉無用。要想擁有一身好皮子，得由內而外，從吃和睡兩方麵著手。”
身為葉府諸姑娘之中容貌最盛者，寶珠這話十分有說服力，金珠心中急切地想知道這吃和睡上怎麼著手，卻覺得有些彆扭，動了動嘴還是冇好意思問出來，還是銀珠善解人意道：“大姐姐，你快說說，我也想聽。”
寶珠微微一笑，也不賣關子，坦言道：“一是吃喝，二妹妹這皮膚出油有些大，跟你不愛飲水有些關係，以後啊，晨起睡前飲一碗溫滾水，平時再記得多喝些，便也夠了。還有飲食，需得多用些清淡之物，大魚大肉、過鹹過酸以及辛辣油膩的菜式要少吃，尤其是辣食，切忌多用，否則你臉上這痘痘，舊的下去了還有新的冒出來，新新舊舊不知何時是頭呢。再有，每日裡還需得增加些蔬果，比如黃瓜、蘋果、桃、桔、梨、葡萄等，這般天長日久的吃下來，皮膚想不水靈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