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道歉（二）
寶珠看著雙眸彙聚在自己肩膀的張莞，心知她必是耐著十分的性子，才能說出這句話，頓時笑得更甜。
給自己一介商戶女低頭賠不是，恐怕深深折辱了這位自詡高貴的公府千金吧？
哼，若不是秦老太太和刁氏在一旁虎視眈眈，寶珠一點都不想理她呢。
若說秦若芳針對自己還情有可原，她之前的確癡心妄想，瞎了眼看上了秦之渙，但她和張莞有什麼過節？
完全冇有！
若實在說有，那就是有一回大家拜讀二皇子的詩作時，她隨口稱讚了一句，當時張莞就瞪了自己一眼，可二皇子溫文儒雅，才氣過人，京都的姑娘哪個不仰慕他？
除了這個，寶珠再想不出了。
張莞身份高貴，自己隻有恭維的份兒，可是張莞卻給秦若芳出了不少“好”主意。
什麼玩意兒！
當然，如果存在本身也算是一種打擾的話，那寶珠無話可說，所以——
“莞表妹，我不能原諒你。”
寶珠此言一出，暖閣裡頓時落針可聞。
張莞是承恩公府的嫡長女，更是當今大皇子殿下的親表妹，秦府諸人冇有敢得罪她的，如今她肯給葉家姑娘道歉，葉家姑娘竟然說不接受？她怎麼敢！
暖閣一乾人等俱都瞪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張莞更是愣在當地，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感從頭劈下，叫她一瞬間竟然做不出任何反應。
寶珠迅速欣賞了一下，纔在秦老太太皺眉的瞬間悠悠地道：“因為我實在想不出莞表妹有得罪我的時候，所以，莞表妹，你不用道歉。”寶珠誠摯地笑了笑，還強調道：“真的。”
眾人的心哪——從高高提起到重重跌落，這期間的滋味，怎一個酸爽了得？
隻有秦若薇若有所思地看了寶珠一眼，方纔葉表妹說“不能原諒”的時候，神情不似作偽，倒是後來這一句，她眼中的笑意未達眼底，倒似乎是故意為之了。
秦老太太看著張莞方纔瞬間冷下來的神情，有些後悔叫她道歉了，葉寶珠畢竟是個商戶女，雖然為了名聲，這樣做的確冇錯，但是莞丫頭心高氣傲，若心中實在不願，這般違逆了她的心思，反倒是給她心中更添煩悶，也是得不償失。
但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歉也道了，再說什麼也冇用了。秦老太太連忙站起身上前一步，對著寶珠嗔怪道：“寶丫頭淘氣，看把你莞表妹都嚇到了。”
那還不是活該？
寶珠心中樂的不行，但好在理智還未消失，還記著不能得罪秦老太太，她很爽快地認錯：“外祖母，我……我是不是說錯了？”然後立刻看向張莞，討好地道：“莞表妹，你彆生氣，我真的冇有怪你。”
張莞冷冷地看了寶珠一眼，看那樣子如果再受一點刺激，她就要控製不住她自己了。
為免張莞真的做出什麼過激舉動，寶珠見好就收，連忙拿出一副十二分真誠的眼神，如同一隻無辜地兔子般看著張莞。
張莞一口氣噎在喉嚨裡，憋得她兩眼發紅，但看見秦老太太嚴厲的眼神，她到底冇發作出來。
“外祖母，我娘說今日家中有事，叫我早些回去，我先走了。”
隨便撂下一個理由，張莞便帶著自己的丫鬟從人出了延福居，等到坐進了自家的朱輪華蓋車，她纔拿起車內小桌上的一盞內造牡丹引鳳粉彩小蓋盅，一把擲在了車廂上。
飛濺的茶水頓時將底下的錦褥座靠都打濕了，一塊碎瓷還劃破了張莞貼身大丫鬟聞香的手背，聞香眉頭一蹙，卻忍著不敢出聲，這般模樣落在張莞的眼中，讓她瞬間想起葉寶珠那怯怯的神情，頓時火冒三丈：
“什麼東西，敢在我麵前現眼！滾出去！”
聞香被罵得眼淚打轉，轉身下了馬車。
氣走了張莞，寶珠隻覺得神清氣爽。
但麵對秦老太太，她還不敢喜形於色，隻是擔憂地道：“外祖母，莞表妹是不是生氣了？”
秦老太太本也埋怨寶珠方纔說話大喘氣，害得人心裡七上八下，但看她現在又嚇得小臉蒼白，也不忍責怪她，隻道：“你想多了，莞丫頭的確有事，今天一早來時就說了不能在府裡吃午飯，你姨媽叫她早點回去呢。”
寶珠彷彿接受了這個解釋，釋然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又惹莞表妹生氣了。”
秦老太太又好聲好氣地表示了一回“不是你”雲雲，之後，總算肯放過自己回去休息了。
寶珠鬆了一口氣，秦老太太一走，刁氏自然跟上，秦若芳對寶珠本就不是真心和好，眼下剛道過歉，對著寶珠她也不自在，隨著刁氏也走了，最後暖閣裡再次剩下了秦若薇和秦若菲。
“葉表妹，我……我得回去看一看小弟，不若，你睡一會兒吧？”秦若薇期期艾艾地道。
其實看小弟什麼的，倒冇有那麼急迫，隻是秦若薇發現葉表妹並不那麼“純良”，她便有些顧忌。再說眼看葉表妹同大伯母和大堂姐交惡，秦若薇也不敢壯著膽子一味同寶珠親近，萬一大伯母和大堂姐因此怪罪於她，那她和小弟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寶珠看著有些心虛的秦若薇，也不難為她，笑道：“薇表姐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一點困，我睡一會兒，薇表姐先回去吧。”
“嗯，”秦若薇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又看秦若菲。
“我不走，二姐姐先回去吧，我要同寶姐姐一起睡。”秦若菲乾脆地道。
寶珠當先拒絕：“菲表妹，你也回去吧，三舅舅不在家，三舅母一個人在屋裡，多無聊呢，你回去陪一陪三舅母吧。”
秦若菲想起回去時母親屋裡滿室的孤清，不禁猶豫起來。
“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人陪，而且這床上也不大，你在這裡，咱們擠來擠去也不舒坦，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睡呢，你就回去吧啊。”寶珠連哄帶勸的，總算把秦若菲也勸走了。
寶珠的確也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會兒，有人在身邊，總要應付一二，不如自己待著自在，再說三舅母那身體，的確也需要人照顧。
秦若菲和秦若薇一走，暖閣裡便清淨下來。
寶珠靠在軟墊上，慢慢的整理混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