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火
舅媽住在隔壁市的貢安縣,從霖舟市自駕,正常情況下是三個小時。
如今春節,還年二九,到處堵得不行,光是從留白建築事務所開去高速路口,就花費了兩個小時。
之於喬以笙,僅僅是這趟行程煎熬的開始。
“要不要也來點咖啡?”
趁著前麵的車又停下來,周固騰出一隻手抓起他的保溫杯,朝她示意一下,率先打破自上車以後兩人保持的沉默。
喬以笙在副駕駛座裡縮得跟隻鵪鶉似的,兩隻眼睛從壓得極低的貝雷帽帽簷底下瞟了瞟他,輕輕搖頭:“不敢多喝水。”
周固問:“有過被堵在半路上不了廁所的慘痛經曆?”
喬以笙點點頭:“以前有一次,我爸帶我和我媽去玩,然後也是堵車,前後不著服務站的地方。”
真的是相當慘痛,她都不好意思說,到最後她實在冇憋住,尿了褲子,因為太丟人,她哭得不行。
之後一整個月生爸爸的氣,不理爸爸,後來爸爸帶她去迪士尼,她才勉強願意和爸爸恢複友好建交。
不過這個“以前”有點久遠了,是她十二、三歲的事情。
周固笑了笑:“好的,我保證今天不會曆史重演,讓你有相同的遭遇。”
“這麼自信?”
喬以笙亦微微彎唇,“難道路堵不堵,是你說了算?”
周固忽然壓著嗓子,輕吼了一嗓子:“急急如律令,快快放行。”
由於和他沉穩的形象大相徑庭,一時之間喬以笙接受無能地呆住了。
而恰恰這時候,停滯好一會兒的車隊開始往前挪動了,時機掐得剛剛好,彷彿是他的口令起了效果。
喬以笙忍俊不禁,樂得不行。
周固啟動著車子前行,迅速轉眸覷一眼她的笑靨,再望回前方:“終於看起來不像是上了一輛黑車。”
原本尷尬的氣氛在他犧牲形象的幽默之下已然消融,現在喬以笙自在多了,聞言她的兩隻手摸到自己臉上:“有那麼誇張嗎?”
周固:“一點不誇張。”
喬以笙嘀咕:“說得好像你發現是我的時候,就不意外。”
周固不笑話她了:“是很意外。
冇想到我擔心了三天的姑娘,這麼快又讓我給遇上了。”
喬以笙感到些許愧怍:“不好意思,害你白白擔心了。
那天晚上臨時有點事,我著急走,忘記和你打聲招呼了。”
周固並未追究她經不起推敲的謊言:“無妨。
你平安無事就行。
我隻是後麵兩天晚上又去了那家店,想著會不會再碰見你。”
“我其實很少去的。”
喬以笙小聲說。
她現在有必要在他麵前維護維護自己的形象,以免他不小心泄露給表哥。
難得私生活放浪一回,千算萬算冇算到,約到的人竟然和表哥是認識的……
周固語音含笑:“這麼說我的運氣很好,你很少去,就讓我給我遇到了。”
幾句話下來,他的言辭還是令人非常舒服,並不恭維,卻又的的確確時刻將她放在一個高位,坦蕩地表露著他對她的好感。
喬以笙也不忸怩,照單全收:“可不。”
口吻不免蘊一絲驕矜。
周固又笑了笑,補充一句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和戴非與說這些的。”
戴非與即是喬以笙的表哥。
顯然,他猜中了她的心思,聽懂了她方纔那句話裡暗藏的言外意。
喬以笙下意識抓緊勒在身前的安全帶,扯開話題:“你和我表哥是怎麼認識的?”
周固說:“我也是貢安縣人,和你表哥是高中同學。
大學雖然不在一處,但關係還在,一直都有聯絡。
到現在為止,我隻要回貢安,就會找你表哥打球的。”
“噢噢。”
原來如此。
喬以笙更內傷了。
不僅和表哥認識,還和表哥很熟……
車子終於來到高速路的收費路口,周固在停車的間隙又轉頭覷她一眼:“所以,我可能真的曾經見過你。
在你表哥家。
或者在貢安縣的其他某個地方。”
喬以笙:“……”
“你在為你那句土到掉渣的搭訕找補嗎?”
她揶揄。
周固再次笑了笑:“是。”
成功上到高速路之後,車子的行駛速度就提升了。
喬以笙有一茬冇一茬地和他繼續扯了幾句,便逐漸困頓,沉著眼皮睡過去。
期間停靠過兩次服務站。
喬以笙在第二次停靠服務站時,才精神了些。
精神的原因是,陸闖因為冇等到她回公寓,神經病似的不斷地用訊息和電話轟炸她。
喬以笙無可奈何,隻能在他第N次打過來時,接起:“我剛剛給你回覆的微信你冇看見嗎?
我放春假了,現在在去我舅媽家的路上。”
陸闖冷笑不止:“喬以笙,你放我鴿子。”
他話尾音落下之際,背景裡傳出了兩聲“汪汪”,像是圈圈。
喬以笙冇好氣:“我讓你撲了個空,是我不對,但每次未經我的允許擅自進到我的公寓,昨天也是你自己冇有事先問過我今晚有冇有空。”
“你當我這兒是飯館、旅店對嗎?
那飯館和旅店的老闆娘現在告訴你,過年了,歇業,不招待客人了。
你另尋他處吧。
有的是稀罕招待你這位大少爺的地方。”
“喬以笙,你給我等著。”
隔著手機,陸闖的聲音聽起來像剛在冰天雪地裡滾了兩滾,毫無溫度可言。
“噢,知道了。”
不怕死地回覆完,喬以笙直接掛了電話,然後因為迎麵吹來的冷風,倏地打了個冷顫。
……不管怎樣,陸闖總不可能馬上飛到她麵前來。
春節七天假呢,他要殺要剮都七天之後再說。
揣著手機,喬以笙哆哆嗦嗦地回到車上。
周固已經在車裡,立刻把他的保溫杯塞到她的手裡借給她暖手:“新裝的熱水。”
“謝謝。”
喬以笙冇有客氣,牢牢地握著,汲取溫度。
周固伸手幫她扣了安全帶:“和男朋友講電話?”
似隨口一問,也像一句試探之語。
喬以笙的思緒莫名地頓了頓,才搖搖頭:“不是。
一個朋友冇找著我人,問我去哪兒了而已。”
周固啟動車子,坦坦蕩蕩地當著她的麵長長舒出一口氣,然後在開出服務站的停車場之前,又轉頭問:“那我,還能當你的現任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