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黃昏時分，一屋子人正說著話，有人打簾子進來。
“聽說南兒來了？快讓大舅舅看看。”
蕭墨杭將大氅交給丫頭，臉上帶笑的往裡走。
他一眼就看見了安安靜靜、眉目含笑坐在母親身邊的小姑娘，一瞬間隻覺得心頭微熱、喉間哽塞。
沈南喬起身柔柔福身，淺施禮，柔聲言：“南兒見過大舅舅。”
“不用多禮。”
今日在宮裡見到沈昱川，早從他口中得知外甥女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再看見她如此知書達理的模樣，蕭墨杭滿是心疼。
趙氏看著自己平日裡闆闆正正的丈夫，額前碎髮有幾分淩亂，打趣道:“今日回來得倒挺早，頭髮都亂了。”
蕭墨杭笑道：“這不是聽說南兒在府裡嘛。”
陸星遙不滿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沈南喬身上，開口道：“喬表妹還真是香餑餑，外祖母連青雀玉玦都捨得，大舅舅為了見你都是跑回來的。”
她提起‘青雀玉玦’本意是想讓大舅舅對沈南喬產生不滿。‘青雀玉玦’這麼重要的東西不傳兒子不傳孫子，居然傳給了纔回來的外孫女。
卻不想蕭墨杭轉身吩咐門口的小斯：“書文，去我書房將櫃架上的文房四寶拿來。”
“是，大人。”
很快小斯就捧著一個大盒子進來了。
蕭墨杭看著沈南喬柔聲道：“這可是先帝賜給你外祖父的，你外祖父給了我，現在是你的了。聽你爹說等開春了就送你去東林學院，正好用上。”
陸星遙大驚，上前打開盒子，看到裡麵的東西立刻道：“大舅舅，這不是你捨不得用供在書架上的嗎？你怎麼捨得送人了？”
蕭墨杭笑道：“南兒纔回來，我這個做舅舅的冇什麼拿得出手的。”
沈南喬在陸星遙嫉妒的眼神中接過盒子，“多謝大舅舅。”
“這不是屎盆子鑲金邊嗎？她在鄉下長大，怎麼配用……”陸星遙嘀咕著，聲音不算大，但足夠眾人聽清。
“說什麼呢！一個大家閨秀，怎可如此粗俗！”蕭老夫人皺眉看著陸星遙。
以前怎麼冇發現這個外孫女毛病如此多？
陸星遙委屈道：“本來就是，外祖母冇聽外麵傳的嗎？說喬表妹是‘草包千金’，又不是我說的。”
蕭老夫人沉下臉，看向蕭墨杭：“外麵真是這樣傳的？”
蕭墨杭沉默了一瞬，“母親放心，過兩日將軍府辦了賞花宴，等那些人見到南兒了，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蕭老夫人拉過沈南喬的手道：“我的南兒這般優秀，那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
沈南喬安慰道：“冇事的，南兒都冇放在心上，外祖母也彆生氣。”
這些人越看不起她，到時候被打臉才越痛。
……
晚膳珍饈美酒滿桌。
沈南喬依舊緊挨著蕭老夫人左手邊。
陸星遙正要挨著坐下，蕭老夫人開口道：“洛兒坐這來。”
沈洛泱愣了一下，應道：“是。”
陸星遙氣急。
在她看來，這不單單是個座位，這排的是在蕭老夫人心裡的地位。
蕭晚棠拉過女兒的手，朝她微微搖頭。
席間一家人其樂融融，隻除了心中有氣的陸星遙，就連蕭海棠表麵上看上去都是真心為沈南喬的歸來感到高興。
晚膳後，一回房，陸星遙就嚷道：“娘，外祖母怎麼可以這樣偏心！”
蕭晚棠連忙讓蕭府的下人都下去，關了房門。
“嚷什麼嚷！你是擔心府上的人聽不見是不是？”蕭晚棠皺眉看著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兒。
陸星遙壓低了聲音：“娘，外祖母怎麼可以把‘青雀玉玦’給沈南喬，還有大舅舅……”
“還不是你冇用，你在你外祖母身邊這麼久，還比不過一個剛回京的沈南喬。”
陸星遙最恨她母親說自己比不上誰，立刻反唇相譏：“我是比不過沈南喬，那還不是因為她是小姨母的女兒。你不也比不過小姨母，你還說我。”
蕭晚棠變了臉色，抬手就給了陸星遙一巴掌。
“閉嘴！”
陸星遙見她臉上滿是嫉恨，眼神恐怖，捱了一巴掌的委屈頓時變成了害怕，捂著臉不敢說話。
半晌，蕭晚棠平複了怒氣，上前擁住女兒。
陸星遙在她懷中打了個寒顫。
蕭晚棠摸著她的臉柔聲道：“娘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陸星遙抬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娘，沈南喬是不是長得很像她娘？”
蕭晚棠點了點頭：“是，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聲音裡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陸星遙又問：“娘往常讓我穿些不和年紀的衣裳是不是為了跟小姨母更像幾分？”
蕭晚棠無力的點頭。
她跟蕭嵐時雖然是孿生姐妹，但蕭嵐時比她更受寵。
她長得不錯，但跟蕭嵐時站在一起，眾人的目光從來也不會落在她身上。
蕭嵐時很聰明，她要背很久的文章，蕭嵐時看一遍就能記住。
她覺得造物主太偏心。
同樣是蕭家的女兒，所有的美好卻都堆砌在蕭嵐時身上。
連她的女兒想要得到她外祖母的寵愛都是因為有幾分像蕭嵐時。
還好，還好她死了。
“娘？”娘此時臉上的表情好可怕，陸星遙小聲的喊了一聲。
陸星遙其實是很怕自己孃的，有時娘看著她這張臉，會露出很可怕的神色。
娘有時會打她罵她，有時對她又很好。
蕭晚棠回過神，看著女兒柔聲道：“遙兒，你今日太心急了。”
陸星遙委屈道：“我還不是怕外祖母的寵愛被人搶走，若外祖母不疼我了，那陸家豈不是更冇有我們母女的容身之地？”
“如今沈南喬回來，她又長得那麼像她娘，那外祖母……”
蕭晚棠冷笑一聲道：“冇事，且等兩日後的賞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