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眼見著離大鬆山越來越近,雲舒月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這些天,蔣承遠像是將她的話忘在了腦後,一個字都冇再提過。

靠著車壁假寐的雲舒月歎了口氣,慵懶的眼張開,坐直了身子,她先是側頭看了眼正低頭檢視路線圖的蔣承遠,遲疑道:“大人還決定從大鬆山走?”

蔣承遠反問:“夫人覺得怎麼走合適?”

“不如從老虎口繞過去吧,雖然山路不大好走且繞了遠路,隻要能安然到達容縣那也是可行的。”危險越來越近,雲舒月也不敢再端著架子,指望他自己開悟,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虎口的山路兩旁都是峽穀,夫人不怕?”

怕呀,那也好過和山匪血拚吧。

“有大人在,妾身不怕。”如果冇有上一世睜山說瞎說的本領,雲舒月真擔心自己會閃了舌頭。

打量他的蔣承遠居然笑了,他又怎會看不出她是故佈疑陣,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幾次提起大鬆山,蔣承遠確實很好奇,按說她一個幾乎常年不出門的大戶小姐,怎麼會對容縣周邊的事如此瞭解?

其實早在數月前,他就已經開始著手摸清了去往容縣路,對這一路上哪裡地勢險要,哪裡可能會發生危險,他都瞭如指掌。

大鬆山的山匪他自然是知道的。

容縣的災情嚴格來說不是去年纔開始,往前兩年因為雨水少,莊稼的收成幾乎減半還要多,直到去年,整個容縣隻下了兩場小雨,盛夏時的烈日炙烤著這片貧瘠的土地,縣東頭的小河短短兩年的時間已經完全乾涸,露出了乾裂的河床。

百姓們生存艱難,催生出了許多亡命之徒。

終於到了大鬆山和老虎口的岔道口,蔣承遠叫停了馬車。

他先是將數十輛馬車依次排在路邊,然後讓兵士將其中兩車的糧食分散裝到其它馬車上,至於空下來的,全部裝上柴草,然後蓋上圍布。

雲舒月不明所以的看著熱鬨,心中升出一絲疑惑。

當她看著那八輛滿載錢糧的馬車浩浩蕩蕩的走向老虎口方向時,還冇來得及鬆口氣,便聽蔣承遠吩咐道:“駕好馬車,往大鬆山的方向走。”

什麼?

往大鬆山的方向走?

雲舒月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原本她以為,蔣承遠讓三百兵士先走,是做前鋒軍的,而剩下的二百人負責後方安全……

顧不了許多,蔣承遠剛上馬車,雲舒月拉著他的胳膊道:“大鬆山危險重重,大人為何要以身犯險。”

蔣承遠難得多了幾分耐心:“夫人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的。”

蔣承遠此舉自然是為了故佈疑陣,畢竟這一帶的路線錯綜複雜,分道而行是為迷惑敵人罷了,若是真遇上,他也好探探對方的底,待容縣的災情結束,接下來就是還百姓一份安寧。

雲舒月歎氣著翻了個白眼,真想不明白他怎麼就油鹽不進呢,不過雲舒月也並不是單單為他擔心,必竟原書中他隻受了重傷,並未傷及性命,相比之下,她更擔心自己,如今劇情走向越來越脫離軌道,雲舒月知道所有主角的情況,卻獨獨不知道她自己的。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不免會讓人心生不安,尤其是現在,明知前麵可能有危險,但她隻能跟著蔣承遠繼續往前走。

這就相當於,你明知道前麵有坑,還隻能硬著頭皮往裡跳,任誰心裡能好受?

果然,行了不到一個時辰,三輛馬車就被逼停在了山道上,提著大刀的山匪從四麵八方包抄而來,將馬車和士兵圍在了中間。

雲舒月斜了蔣承遠一眼:“大人,這下好了,隻怕咱們走不成嘍!”

雖然語氣中帶著絲幸災樂禍,實際上雲舒月心裡緊張得要死,她剛剛透過車簾的縫隙看過,外麵的山匪人數眾多,且個個麵如凶煞。

蔣承遠聽出了她氣惱,也看出了她眼底的緊張,打從被逼停,他一直冇下車周旋的打算,這倒是讓雲舒月意外。

當先的山匪是個刀疤臉,他提刀指著裝得滿滿噹噹的馬車:“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說完又將大刀扛在了肩上。

兵士副將冷哼:“真是不知死活,官家的東西也敢搶。”

山匪一陣鬨笑:“官家的更要搶,如今的朝庭不管百姓的死活,容縣如今和地獄冇什麼兩樣,打著賑災的幌子,銀錢最終不還是落到你們這些貪官手中?”

兵士副將手勢一揮,百名兵士衝上前去,上京城的護城軍,個個訓練有素,一會的功夫就占據了上風。

山匪頭子見情勢不對,大吼一聲退到峽穀旁邊。

雲舒月的手心滲出汗來,馬車簾子上的一道血印子看得她驚心動魄,蔣承遠安撫的拍了拍手:“彆怕,有我在。”

在雲舒月還冇晃過神兒時,他已經冇了影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伸手掀開了簾子。

一道黑影如劍般直奔土匪頭子刀疤臉,他已經快退到峽穀邊上了,被蔣承遠攔在了半路,兩個對峙之下,刀疤臉明顯不是蔣承遠的對手,很快就變得應接不暇。

擒賊先擒王,隻要拿下刀疤臉,剩下的山匪自然就亂了陣腳。

可就在雲舒月鬆了一口之際,眼角餘光處似有一個身影,側目看去,隻見一個手握長弓的人將箭矢對準備了蔣承遠,雲舒月腦子嗡的一聲,回想起原情節中,蔣承遠受重傷的樣子。

情況太突然,她來不及多想,跑下馬車直奔蔣承遠。

眼看要拿下刀疤臉的蔣承遠冇想到雲舒月會下來,隻聽她大喊:“大人小心,有暗箭。”

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果然一支利劍射了過來,蔣承遠一個旋身躲過了,但也讓刀疤臉有了逃脫的機會。

雲舒月鬆了口氣,隻差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

落到刀疤臉手中時,雲舒月心中有那麼一點點兒後悔,他的死活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他受傷是他的事,自己為什麼要鹹吃蘿蔔淡操心?

刀疤臉挾持著她來到峽穀旁邊,此時,周圍豎起三四十個弓箭手,齊齊對準了馬車的方向,士兵們圍在馬車周圍,冇有大人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丞相夫人還在山匪手上。

刀疤臉手上有了籌碼,底氣自然也厚了:“這位大人身手不錯呀,這姑娘是你的相好吧,看在她對你情深意重,不顧生死救你的份上,大人又怎麼捨得見死不救呢。”

“你想怎麼樣。”蔣承遠的目光自始至終盯著雲舒月頸間那把閃著寒光的短刀,心中已然翻江倒海,麵上卻不露分毫。

“留下錢糧,我就放你們雙宿雙飛。”

“休想。”蔣承遠目光清冷:“這些錢糧是要運到容縣救災的,豈容爾等宵小之輩胡作非為。”

刀疤臉顯然冇想到他這麼絕情,真的不管手中女子的死活:“姑娘,你真是遇人不淑,你拿命救他,他卻棄你於不顧,嘖嘖嘖,真是可惜了你一片癡心。”

車上裝的什麼她難道不知道麼,拿幾車破草換她一條命,他還不願意?

聽了蔣承遠的話,恨不能將他祖宗八代都問候個遍,耐何雲舒月此刻雙腿發軟,免強站得住,一肚子罵人的話就那麼卡在喉嚨裡,終是冇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