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哥哥真的將侄子教養得很好呀，是個溫柔的孩子。

“我們回家吧，都有點餓了。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今天醫院裡聽到的事情就不要說出去了。你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情緒激動不太好。”

周雯坐在副駕駛位置，側著頭輕輕倚靠在車窗上。

她一生未婚，雖然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但是爸媽卻一直冇有放下，都已經成為他們的心病。覺得是他們的錯，找了那麼個男的，毀了女兒一輩子的幸福。

“我知道的，姑姑。”周俊很懂事，他知道姑姑的經曆，所以也就知道她說這番話的意思。周俊繫好安全帶，給爸媽發了訊息，說他們已經看望過大姑，已經準備回家了。

“坐好，我們回家了。”啟動車子，他們緩慢開出醫院。

中午11點，正是一天中最交通最不繁忙的時候。周雯將車窗搖下讓溫柔的風拂到臉上，享受片刻的寧靜。

滴滴──

隔壁車道一輛渣土車發生意外，整個車輛越過隔離帶，極速向他們衝撞而來。

危急時刻，周俊腦海一片空白，渣土車的畫麵逐漸在眼前放大，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這個時候，一隻手奪過方向盤向左打。

砰──

渣土車右側車頭相撞，一瞬間整個人被狠狠甩出去，那是一種無法控製的，脫離掌控的恐怖感覺。

飛舞的髮絲，流淌的鮮血，安全氣囊打開的瞬間，好像內心纔有一種落了地的感覺，終於來了，她不恐懼死亡，而是恐懼死亡前的那段時間。

聽說每個人死前都會有迴光返照，不知道她是不是這樣，已經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了，但是思維還是清晰的。

現場一片混亂，到處瀰漫著哭聲和嘈雜聲。

他們的車是第一輛被撞的，受損比較嚴重已經開始漏油了，幾個路邊的好心人合力將他們姑侄拉出車外。

她是清醒的，還能弱聲和救人的路人道謝。一隻眼睛已經被鮮血覆蓋，看不清東西了，用儘全身的力氣回頭看周俊，看樣子他應該冇事。

周俊冇事就好，她冇有孩子，打他出生就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除了他爸媽，也就她最疼愛周俊了。早早立了遺囑就是怕有個萬一，這不就用上了，而且現代科技發達，不一定會死的。

“不要哭，姑姑在保險箱裡給你留了東西，等我從醫院出來，咱們一起去看，密碼是你，你的生日。”周雯的耳朵和嘴巴都在出血，不停地湧出。

周俊剛剛在其他人的攙扶坐起來，拉著她的手，不停流淚。

舉起手狠狠扇自己耳光，剛剛如果他反應及時，說不定姑姑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她都是為了自己纔打方向盤的，讓自己的位置承受撞擊。

不忍看到一向開朗的侄子自責，“不怪你，都是命運。”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姑姑還是這麼溫柔，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血還在流，彷彿是她的生命也在這樣流逝。說話斷斷續續，眼神開始渙散，進氣少出氣負多。

“姑，你堅持一下，救護車已經就到了，咱們馬上就去醫院，冇事的。”周俊紅腫著臉頰，現在醫療科技這麼進步，一定冇事的，肯定冇事的。

20歲的小夥子了，這一刻好像又變成了3歲的小孩，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乾什麼。救護人員上前隻能呆在一邊乾著急。沾血的手，血腥而又粘膩。

看著姑姑生氣不知的躺在那裡，周俊現在一邊死死握住自己的雙手，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大滴大滴的淚水湧出。木然的接受包紮，□□的疼痛遠遠不上心裡的痛。

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她從來都冇有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雖然還有遺憾，她的人生已經過了大半了，而侄子的燦爛人生纔剛剛開始，今天選擇她從來冇有後悔。

小俊，帶著姑姑的那份繼續努力生活，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吧。

眼睛緩緩閉上，嘴角揚起展露一抹笑，眼前的世界緩緩褪去色彩，變灰，最後歸於黑暗。

滴—

周雯停止心跳，醫護人員將搶救儀器逐個拿掉。這是一個有韻味的女人，就算是死了，麵帶微笑就像是累了，睡著了一般。白色的布拉起，經過周雯的腳，胸，頭，直到將整個人蓋住。

看著醫生的行為，周俊才反應過來，姑姑冇了，那個美麗的，疼愛他的姑姑冇了。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膝蓋一軟整個人倒在地上。

周雯躺在白布之下，她之前的手機也隨身放著。現場忙著搶救傷者，周俊正在通知爸媽這次事故。冇有人注意到周雯的手機自動開機，而她之前看的小說又更新了一個章節。

“雯雯，雯雯，你冇事吧。”

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女孩，圓圓的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看著她。

“某些人就去嬌貴，坐個拖拉機都裝模作樣。”

“汪大姐，不要說啦，人家年紀小第一次坐車擔待點。”

一邊的女人拉住汪大姐，讓她不要挑刺。暈倒那位可是村長的女兒，特彆是農村這種地方，現官不如現管。萬一人家在公分上動手腳，有苦說不出。一家人難道為著這幾句嘴快的話，多乾活少嚼用。汪大姐瞪了她一眼，背過身去不說話。

一輛老式拖拉機停在路邊，拖拉機上零散的掛著各種揹簍和一些農副食品。5女2男各種站在路邊。

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他們的穿著好像是曾經她所經曆的70年代。

“小霞，你妹都嘔吐昏倒了，你剛纔怎麼不拉著點，差點讓她摔下車，如果出事了怎麼辦。”圓臉蛋的女孩看周雯醒過來，想起剛剛那一幕，周霞一臉漠視的看周雯掉下車，讓性格直率的她當場發作。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著周霞。

“就說她們姐妹感情不好吧，這回你可信了吧。”

“要我說，周雯雖然嬌氣點，也總比周霞好吧。”

“就是就是，如果我是男的，我也選周雯，畢竟漂亮又有個好爹。周霞是看出來了，不是個好的。”

周霞臉色僵硬，“鐘曉玉你是什麼意思，我和她可是一家人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事，你剛剛是看錯了吧。我是冇有反應過來，纔沒有拉住她。”

這些人的打趣的眼神讓她渾身難受，一群農村人就算愛嚼舌頭，她一定要成為城裡人，過上好日子，讓他們隻有羨慕的份。這個年代對於女人的名聲還是非常看重的，她還不想壞了自己的名聲。

周雯看著眼前這一幕，周霞，鐘曉玉，拖拉機，趕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又熟悉的。她的手腕處是有個黑色小痣的，而現在的她卻冇有。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冇有了她已經習慣的鬆弛觸感

是虛幻還是現實，按看到身上揹著的水壺，拿起來喝了一口，順便乘著這個時間把周圍的仔細觀察一下。想當初她也是個緊跟時代的人，就算年紀大了也是時尚的老奶奶。穿越和重生的故事，更是火遍大街小巷，無數以此題材的小說和影視劇，她也曾經隨大流看過一些。

看到現在這個情況，手悄悄伸到袖子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嘶，真疼，難道她真的重生了，這麼神奇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

抬頭看向大家的視線中心，竟然是年輕的周霞，內心五味陳雜，冇想到重生後見的第一個熟人是她。但是，就算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她也清楚的記得，自小和周霞關係一般，村裡窮，根本冇有拖拉機。上街都靠走，就冇有一起坐拖拉機一起上街的事。

不會是穿書了吧，就是周霞寫的那本書，穿成書中的悲慘女炮灰了。最新的章節也就剛剛寫到他們坐拖拉機去鎮上買東西，還冇有更新到她是怎麼被計劃著毀去名聲。

“好了冇有，讓大家都等你一個人，大家都冇事做嗎？”汪大姐體型壯碩，看周雯那嬌嬌柔柔的樣子格外生氣。更暗恨自己男人，說自己冇有女人味，然後和村尾那家寡婦不清不楚。就是她們這種狐狸精，瓜子臉蛋，白皙的皮膚，一看就是不安分的，就會勾引人。

農村就是個小地方，什麼風吹草動大家都是知道的。更何況冇有娛樂設施，每天最興奮的就是八卦各家長短。誰家的老婆被她老公打了，哪個知青被針對了，最勁爆的莫過於，誰家的老公又去寡婦家了。

寡婦才28歲，正是年輕的時候，身材苗條，講話輕聲細語，動作又溫柔。婆家看她這幅長相，男人剛死不久就和隔壁家的年輕小夥子眉來眼去，覺得肯定留不住，索性把孩子要過來把她打發走。

婆家趕走她，孃家也不想留這個壞了名聲的女兒。家裡還有未婚的妹妹呢，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壞了已經定好婚事。給她一點糧食就趕她獨自住村尾。

村尾的房子是以前地主家的，早年地主家的人就死的死，瘋的瘋，房子也就閒置下來。寡婦冇有住的地方，隻能坐在這看房子裡，所幸地主家造房子用料講究，幾十年過去了還是框架完好，稍微修繕一下就能住人。

從那以後，村裡的女人漸漸發現了問題，自己男人有時候會大半夜出門，甚至還把自己家的糧食拿出去。後來才發現他們都是給寡婦家送去了。說到汪大姐，早就有人看到汪大姐的男人半夜□□到寡婦家，天亮才走出去的，是個人就知道怎麼回事。

大夥兒看汪大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氣什麼。

“誰能忍受自己男人出去找其他女人，這汪大姐也是可憐。”

“可憐啥，看她這模樣，我要是他男人，都起不來。”

邊上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徐建軍，看了汪大姐一眼，色眯眯的眼神加上油膩的話，讓一旁的周雯頓時皺起眉頭。

“還是我們周雯妹妹這樣的女人，更適合做老婆，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呢。”

“徐建軍，反正這個人不會是你。”鐘曉玉在一旁嗆到，這徐建軍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叫徐建軍是嗎？好熟悉的名字。

周雯不由冒出來一絲冷汗，他不就是毀壞“周雯”一生的那個人嗎？徐建軍看向周雯，他的毫不遮掩的目光讓周雯頓時猶如毒蛇爬過肌膚，汗毛倒豎。

“哈哈，誰知道呢。”打了幾個哈哈，徐建軍率先坐回拖拉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