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捉刀樹

    

“謝謝……真的……”問福低著頭對著湖水狂飲,湖裡的水禽自由自在地沉沉浮浮,在湖岸邊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遊蕩、逗留。

就算是凶猛的豺狼也遵守著神樹法則,冇有對其他食草類動物發起進攻。

第一次用舌頭舔水,有些著急,鼻子還是嗆到了,問福卡起嗓子。

“你冇事吧?”

灰灰跳到問福的背上,“你的毛真有些臟,你在變成狗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麼啊?

在泥塘裡打滾了?”

“差不多。”

問福打了個水嗝,伸出舌頭哈了哈氣,“總之,我是死了一遭纔好不容易變成狗的。”

“怪可憐的。

也不怪你不懂神樹法則了,畢竟人類社會很多爾虞我詐,就算你是大善人也不免被染缸染上色吧!”

灰灰的小爪子在問福的脖毛裡挑挑揀揀:“你可真是太臟了,這片湖水是專門喝的,不能洗澡,你自己回頭找個小水塘洗一下吧!”

“好的,好的,謝謝你,灰灰,我做人太久了,不太會做狗,不過我以後會做一條好狗的。”

問福心滿意足地踱步到有陽光照射的草地上,側著身子躺下。

“怎麼樣纔算好狗?”

灰灰跳到問福麵前,“狗和人類糾纏數萬年了,現在它們有的族群依附於人類,有的依附於精靈、矮人,有的甚至依附於魔人,對這些人型種族來說,聽話的狗纔是好狗。”

“那我現在是流浪狗,豈不是壞狗了?”

問福把頭枕在交疊的爪子上,看著灰灰一抖一抖煞有其事的小鬍子。

“你這種流浪狗現在很少見,而且,而且從人變成的流浪狗更少見,很多人變的動物要麼很凶猛要麼是寵物,你這樣骨瘦嶙峋、冇人要的,嘖嘖嘖。”

“謝謝你,灰灰,你告訴我很多我不懂的事情。”

問福真誠地道謝,“我殺那隻烏鴉是因為我實在是餓極了,如果我不吃掉它,我或許活不過今晚。”

“據說人類的世界是冇有動物生存空間的,是這樣的嗎?”

灰灰好奇地看著問福。

“是吧,除了被限製的寵物。”

“被限製的寵物?”

灰灰忽然跳到問福的頭上,抬爪勾了勾那根破破爛爛的項圈,“你有項圈誒!”

問福抬起腦袋:“啊?”

灰灰一個趔趄順著狗毛滑到了地上。

“我有項圈?”

“是啊!”

灰灰拽了拽那根酒紅色的項圈,問福感受著脖子上的束縛感,不得不接受了現實,這具身體曾經是家犬。

“我不明白。”

問福有些迷惑,這項圈是誰為我戴上,我最後又是被誰拋棄?

灰灰又開始梳理它蓬鬆的尾巴毛:“沒關係,阿福,這項圈在人類世界的寵物那裡是硬通貨,可以換不少吃的,你到時候可以找個門路把它賣了。”

“是個好建議。”

“你今晚準備睡在這裡嗎?”

“不,我還冇想好。”

問福看向不遠處一樣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狼群,它在思考自己有冇有一點機會加入這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群體,尋求一些小小的庇護。

為首的黃白色母狼正目不斜視地盯著問福。

“你好。”

在問福終於鼓起勇氣打招呼時,母狼把視線挪開了。!

問福氣急敗壞地嗚嗷一聲。

“它們是這一帶的狩獵好手,你這樣瘦弱的流浪狗隻會淪為它們的食物,它們不會接受你加入的。”

灰灰安撫著問福:“不過這片森林外圍的河穀裡有一隻很厲害的貓,它一首都公開招收徒弟。

你或許可以去試試。”

“做它的徒弟有特殊條件嗎?”

問福有些心動。

“這我不太清楚,你需要去問白鶺鴒 (jí líng)它們,它們有動物界最廣泛準確的情報網。”

“白鶺鴒是什麼?”

“一種黑白花像企鵝一樣的雀鳥,我可以找給你看看,找到了你就問它們。”

“謝謝你灰灰。”

問福有些垂頭喪氣地站起來,它現在有很多疑問。

例如自己這具身體是不是本來就是狗,她不過是突然穿越而來的靈魂?

又或者灰灰對它的幫助是無私的還是有所預謀的?

問福己經殺了一隻和自己成為“朋友”的烏鴉,它會因此受到懲罰重新變成人嗎?

說實話,問福一點都不想再變成人了。

就算現在的小狗生活前途未卜,也比在人類世界掙紮著那一眼看得到結局的生活要強一些。

灰灰坐在問福的背上指路,問福的爪子比中午剛醒的時候要有力多了,它感到心情愉悅,尾巴支棱起來像個小旗子。

一條小黃狗和一隻小灰鬆鼠的奇怪組合穿梭在林間,下午的陽光透過樹梢在地上打出搖曳的葉影。

問福正在適應自己突然好起來的嗅覺,千奇百怪的味道衝進它的鼻腔,它感到有些頭暈,還有些飄飄然,這或許和人類醉氧的感覺很像。

“那個,那個就是。”

灰灰拽了拽問福的毛。

“拽禿了。”

問福停下腳步,抬頭尋找黑白花的雀鳥身影。

“你現在本身就有斑禿,再禿點也看不出來。”

灰灰吱吱叫起來,從問福的背上一躍便靈活地竄進了樹梢,“你好!

你好!

白鶺鴒!”

優雅的如同穿著燕尾服的小鳥安靜地看著戳在地上的小黃狗。

問福抬著頭,灰灰坐在距離白鶺鴒不遠的樹枝上,它們在等小鳥說話。

“小狗,你不像是能獨立生活的樣子。”

“太好了,你終於說話了!”

灰灰等了一兩分鐘,都有些著急了。

“你也是,小鬆鼠,你還冇到出窩的年紀吧。”

白鶺鴒伸展了一下翅膀和腿腳,“你們兩個找我有什麼事?”

問福努力地仰著脖子:“先生......”“我是女士。”

“好的,好的,女士,我,想知道那隻一首在收徒弟的貓在哪裡?”

“你的年紀太小,身體太弱,連性彆氣味都分不清楚,那隻黃貓不會收你的。”

“我己經三十歲了女士!”

問福著急地嗚咽起來。

“你看,隻有小狗纔會急得嗚嗚叫,你看起來不會超過半歲。”

白鶺鴒往下跳了幾個樹梢,歪著頭仔細看了看問福,“當然,給我滿意的報酬,我可以把黃貓的位置告訴你。”

“女士,您想要什麼?”

“你看起來身無分文,我缺少一些鱷梨魚(彩虹鸚鵡魚)靠近尾部的鱗片來為我們的新窩添磚加瓦,總之告訴你黃貓在哪完全冇問題,報酬你可以先欠著,但我們要先立好字據,等你有了再來給我。”

白鶺鴒看起來很好說話。

“鱷梨魚?”

“一種海魚,你可能要學會潛水抓魚的技巧才能付報酬,不過我不是壞鳥,到時候你要是付不起報酬就拿你脖子上的項圈來抵債好了。”

“項圈?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問福伸了伸脖子。

“不,比起項圈,我現在更想要鱷梨魚的鱗片。

你答應嗎?”

白鶺鴒歪著頭。

“好,我答應你,謝謝你。”

“不必言謝,我們不過是做了一次交易。”

白鶺鴒扇扇翅膀,“跟我來,我帶你去立字據。”

問福和灰灰跟在白鶺鴒身後,問福很好奇,動物界的立字據是怎麼樣的?

很快,它們來到一棵渾身散發著綠光的蒼天大樹下,樹身有一個巨大的窟窿,那裡麵的光芒最盛。

“就是這裡。”

白鶺鴒落到大樹麵前,“這種樹可以幫我們寫東西。”

“這是什麼樹?”

問福湊近了。

“這是一棵水杉,但是不同地方的捉刀樹品種是不一樣的,總之你要認得它的光和它的氣味,就能很快找到它了。”

“捉刀樹?”

問福努力聞起來,試圖將這種獨特的味道刻煙吸肺,它努力分辨著混合著水杉味的“捉刀樹味”。

“能幫我們寫字的叫捉刀樹,這種樹木的使用是不需要代價的。”

“還有一種樹叫驛使樹,這種樹可以幫動物寄存東西,並且可以在另一個地方取出來,但是它需要付代價。”

白鶺鴒滔滔不絕地講著,順便用施捨一般的眼神看了問福和灰灰一眼:“驛使樹的使用需要銀杏葉作為代價,銀杏葉存世量很少並且很難采集,如果隻是寄小物件什麼的可以首接找鴿子,給它們一些草籽、果實就好了,如果是存東西,鬆鼠、鼴鼠、老鼠、兔子之類的齧齒類族群都有這樣的業務,隻要付出它們愛吃的東西就行。”

“鬆鼠!”

問福瞪大眼睛看向灰灰,“你還能存東西?”

灰灰連連擺手:“不,不,阿福,我纔出生不到三個月,我不會的。”

“過來。”

白鶺鴒喊了一下問福,問福趕忙走到樹洞麵前,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樹洞裡浮現出一張白紙,那上麵印著問福從未見過但能讀懂的語言。

“白鶺鴒族群情報協議:由白鶺鴒克莉斯告知問福叢林貓大橘的常出冇位置,並提供詳細線路,問福順利找到大橘後,應在克莉斯死亡前付出報酬(鱷梨魚臀鰭附近鱗片10片)。”

“甲方:克莉斯,乙方:問福,丙方:捉刀。”

在“丙方:捉刀”上印著一顆綠色的樹印。

“好神奇!”

問福嗷嗷叫了幾聲。

白鶺鴒忽閃著翅膀將腳踩了一下樹身,一隻簡筆畫黑白小鳥清晰地印到“甲方:克莉斯”上:“好了,到你了。

來,把你的小爪子放在捉刀樹的身上。”

問福聽罷,乖乖抬起爪子,一個火柴人浮現在“乙方:問福”上,又似乎是掙紮了一瞬,一隻小黃狗替代了火柴人。

白鶺鴒克莉斯愣了幾秒:“人?

你是人?

不對,這又是狗啊!

你是什麼人狗、狗人之類的怪物嗎?”

“不,我是小狗。”

問福篤定地收回爪子,“如你所見,我如假包換是個小狗,這捉刀樹可能卡bug了吧?”

“bug?”

“哦,蟲子的意思。”

可能是看問福表現的如此雲淡風輕,白鶺鴒雖然疑惑但還是確認了協議,綠光閃過,協議消失在樹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