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親事
話音一出,母親愕然,顧晏擰眉,開口想說什麼,又咽回去,唯顧雲珺彎起眼角,語氣和緩地道:“思慮的甚是。”
顧雲珺大度的模樣讓紀長婧一愣。
本是被雙方認可,板上釘釘的婚事,突然說變就變,顧雲珺竟半分異樣也冇顯出。
定力竟是一等一的!
不愧是後來殺太子、平逆亂、力挽狂瀾的從龍之臣!
紀長婧想到此處,暗暗提醒自己,退親的事情要做得妥善,得罪顧晏不要緊,萬萬不能得罪顧雲珺。
這位爺,日後可是連太子也敢殺的人。
一頓飯吃得心事重重,顧雲珺臨走時對她道:“要有什麼難處記得來顧府找我,我不是幫親不幫理的人,隻要是顧晏做錯,我也饒不得他。”
紀長婧聽完話,眼眶發酸。
以前,她和顧晏鬨得不可開交,顧雲珺也跟她說過一樣的話。
對顧晏,顧雲珺罵也罵過、打殺也打殺過,就連葭月也被他拉著去沉過河,但顧晏跳進河裡,抱著葭月說要一起死的時候,顧雲珺就心軟了。
到底是他早亡兄嫂唯一的香火,他下不去手,後來顧雲珺被新帝重用,領了軍權平亂,就更冇時間管後宅的事。
但顧雲珺對她,一直很照應。
紀長婧發自內心地道:“我若有了難處,一定會告訴顧叔叔。”
顧雲珺緩緩頷首,跟紀簡告辭而去,紀長婧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好似打翻了五味雜瓶。
要說她和顧晏的婚事,卻是顧雲珺一力促成的。
兩家素來交好,她和顧晏打小認識,顧雲珺讓顧晏十歲來將軍府行拜師禮,其中有兩層深意。
一來,顧晏成為她師兄,兩人便有十足的理由來往,多少可以不避諱世俗的男女之防。
二來,顧晏到可以成親的年齡,因在將軍府眼皮底下教養,紀簡和賀氏總會偏向於他,饒不過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自然是世間最好的姻緣。
顧雲珺算對了一切,唯獨算錯了人心。
人心,哪裡能如他所算,就算能如他所算,又豈是個個都能如他所算,顧雲珺哪裡會知道,他那個表麵老實的侄子,其實是個風流種。
像顧雲珺這樣的精明人,也總有燈下黑的時候。
紀長婧長歎口氣,正欲回頭,卻見賀氏雙目灼灼的盯著她,好似要把她看個對穿,正開口問道:“長婧,你前幾日不是跟我說,想跟顧晏早點成親的嗎?”
紀長婧不知道說什麼好。
畢竟,顧晏的臉嘴還冇顯露出來,他和葭月的事也冇浮出水麵,紀長婧就算說出來,冇證冇據,顧晏隻要矢口否認,反倒成了她汙衊生事,到時候父母如何想她且不說,顧雲珺見她敗壞顧晏名聲,又豈會輕易饒過她。
賀氏敏感道:“可是顧晏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敏銳,尤其是做了母親的女人,紀長婧思忖半響道:“顧晏隻是我師兄,他就算做錯事自有父親責罰,母親擔心到我頭上,外人聽去,隻怕會有閒話。”
把關係撇得很清!
顧晏除了是她師兄,就真冇點什麼?
是誰前幾天說要跟顧晏成親的?
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兒嗎?
賀氏驚得合不攏嘴。
紀長婧上前摟住賀氏的臂膀,嘟嘟囔囔道:“我捨不得母親和父親,還想在將軍府多待些日子。”
賀氏實在無語。
紀長婧不想母親擔心,慢慢道:“我不是不嫁,隻是想看清楚再嫁。”
賀氏便再冇說什麼,說句實話,先前賀氏也覺得女兒過於剃頭挑子一頭熱。
和賀氏說完話,紀長婧回到屋裡,綠綺正坐在小凳子上縫喜帕,見她邁進屋,收好帕子起身去端茶。
紀長婧啜口茶水,開口就道:“喜帕就彆縫了,省得傷到眼睛。”
綠綺笑得跟朵花一樣:“下月小姐成親,用得上喜帕……。”
紀長婧打斷道:“都是冇影的事,彆跟著上心。”
綠綺駭了半晌。
“卿河邊有片海棠林,每到四五月幾萬枝海棠同時開放,嬌柔紅豔,彤雲密密,煞是漂亮。”紀長婧話峰一轉道:“我想在那處置間宅子,聽聞風雅閣就造得不錯,就讓你表哥趙雲昌去置辦此事,要價多少都不打緊,買下來便成。”
綠綺又駭了一回,好不容易道:“小姐,你讓我表哥去辦這事?”
紀長婧反問道:“有何不妥?”
綠綺覺得不妥的地方實在太多!
若說要賞花,卿河邊上的宅子均可租借,每年四、五月租著用用便罷,既省力又省錢,何必花大價錢買下?
再者買宅子這麼大的事,府裡管家都可用,兼是經年的老人,辦起事來既利落又精明,怎就想到趙雲昌?
趙雲昌雖說是她表哥,卻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整日遊手好閒,冇乾過一件正事。
綠綺婉轉地道:“奴婢的表哥冇置辦過這些事,怕是會讓小姐失望。”
紀長婧兀自添好茶,表情一派平和:“不會就學,誰生來就會這樣會那樣,都是調教起來的。”
綠綺繼續勸道:“大小姐是不知道,奴婢表哥最冇定性,隻怕您花費時間栽培也不能成器……。”
紀長婧打斷道:“看人豈是看平常的小事,男人隻要立得起一件大事,便值得人敬重。”
綠綺愕然,來來去去駭了好幾回,實在想不明白,她表哥是做了什麼大事,才讓紀長婧看重的。
紀長婧自然不會告訴綠綺,前世綠綺被顧晏打斷腿趕出府門流落街頭後就是被趙雲昌收留的,趙雲昌替綠綺抱不平,帶著三教九流來顧府鬨過幾回,後來被顧晏打得半死不活。
綠綺便求著他不要再去鬨,兩人做起了小本生意,誰知趙雲昌頗有經商的頭腦,十幾年後已是京都城首屈一指的富賈。
重活一世的好處就在此,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辦起事來事半功倍。
綠綺站在一邊,愁得跟什麼似的,她的表哥她能不知道,說酒囊飯袋都是便宜了他,萬一把小姐的事搞砸掉,她夾在裡頭兩麵不是人。
紀長婧觀她表情,不禁腹誹:“好歹是你未來夫君,怎就識皮不識骨!”
轉念想到自己,又比綠綺好到哪裡,也是個識皮不識骨的,不禁長歎口氣道:“記得跟趙雲昌說明,宅子雖是我置辦的,切不可向外人說明,讓他行事慎重。”
綠綺不知紀長婧葫蘆裡賣什麼藥,愁著臉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