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城觀坐落在青城山的山腳下。

依山傍水,古樸靜謐,是千年來的風水寶地。

祁蘊一下車,就看到觀內的角落裡停著一輛無牌照黑色林肯。

“先生。”

門徒見他回來,上前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然後就退下了。

祁蘊神色沉靜,瞥了一眼鬨脾氣的林小白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楚幼魚,道:“小白,你送魚兒去客房安頓,有貴客到,師傅先去看一下。”

林小白鼓著臉:“我不知道她想住在哪裡。”

祁蘊:“那就住在你隔壁吧。”

林小白:???

他立刻抗議:“師父!”

祁蘊已經飄然離去。

看著祁蘊的背影,林小白也不敢再造次,他瞄了一眼那輛停在角落裡黑漆漆的無牌林肯車,安分了下來。

每次這輛車出現在庭院裡,他師傅的心情就會糟糕好幾天,他可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他黴頭。

……

祁蘊書房內。

半開著窗。

室內光影朦朧,有人靜坐在窗欞邊上,窗外一小道陽光從夾縫裡照射進來,將那個人蒼白俊美的麵容映照的虛幻不清。

祁蘊將門關上。

對麵那人如今身份特殊,不便見客,祁蘊抬眸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高大的男人,如同實質的血腥氣和陰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幾乎令人看不清他真實的麵容。

祁蘊眯眸,淡聲道:“你身上的戾氣又重了。白硯,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殺人?”

陳白硯笑了笑,聲音溫潤如玉,低笑道:“她不在,我做個好人又給誰看?”

“最起碼,她應該不想看到你如今這幅樣子。”

陳白硯笑容模糊曖昧,漫不經心又淡淡道:“也對。我們七個人裡麵,隻有你最聽話,按照她的心意長大了。”

他的語氣暗含嘲諷,好似祁蘊如今的正常是極為大逆不道之事。

祁蘊臉上的神色淡了下來,冷泉般清冽澄澈的氣息壓過了蔓延在屋內的邪氣,他走近,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抬筆寫下符籙。

陳白硯撐著臉,靠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的景緻。

他漠聲道:“這次我來,也不是找你吵架的。她的忌日快到了,阿越他們聯絡我,問你什麼時候去雲汐。”

祁蘊清雋的麵容沉靜,說出的話平靜無波:“屍體都不見了,去雲汐有什麼意思?有這個閒工夫,還不如去找到墨南傾。”

“你!”

祁蘊一句話觸碰到逆鱗,陳白硯臉上麵具一般溫柔的笑意脫落,露出一雙森冷的墨色眼眸。

楚幼魚突然暴斃,身死魂銷,七個人竟然連她的魂魄都遍尋不到,隨後不久,墨南傾失蹤,一起失蹤的,還有她的屍首。

墨南傾平日裡沉默寡言,陰戾無常,隻有在楚幼魚麵前纔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雖然並冇有證據是他搶走了楚幼魚的屍首,但是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是他帶走的。

“隨便你。”

陳白硯冷冷擲下一句,偏過頭去。

此刻正值晌午,陽光燦爛,青城觀綠意正濃。

祁蘊的小徒弟氣喘籲籲的跑在四合院裡,對著前麵一個敏捷的身影大喊:“楚幼魚,把被套還給我!那是我的!”

楚幼魚三個字,令陳白硯微微一愣,他下意識眯眸看過去,樓下那個抱著一床海綿寶寶被套的少女正巧轉過頭來,露出一張點了一枚淚痣的漂亮麵孔。

陳白硯冷淡收回視線,撐著臉看著祁蘊皎潔的背影,略有些惡意道:“你平日裡瞧不起我們找替身,你現在不也是找了一個同名同姓的?不過品味太差,那模樣跟她相比,一絲一毫都不如。”

祁蘊已經寫好符籙,整理起來揉成一團丟擲在他身上,語氣清清冷冷:“滾吧。”

陳白硯不屑的低低輕笑了一聲。

祁蘊轉過身去。

“護身符戴在身上。要不然,即使是我,也救不了你。”

陳白硯並不說話。

良久,祁蘊回頭,男人已經不在身後。

地上遺留著他剛纔親筆題寫的符籙。

筆墨未乾,祁蘊盯著硃砂。

可能,陳白硯也並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楚幼魚去世一年,他就離開了地下研究所。

再後來,他的雙腿斷了,不良於行。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唯一知道的,是他身上血腥味越來越重,戾氣越來越深。

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因為楚幼魚的死,早已經人不人,鬼不鬼。

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活不了多久。

不過看起來,陳白硯不在乎。

豢養猛獸的主人死了, 被她拯救的猛獸們又回到了叢林中。

然而,被溫柔圈養過的寵物們卻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標。

寵物,是認主的。

師傅,已經十年了。

你怎麼捨得,就這樣丟下我們不管?

祁蘊微微蹙起眉心,強行壓下心中盤旋而起的戾氣,再次鬆開手,雪白的掌心裡,白玉杆的硃砂毛筆,已經裂成了兩節。

再這樣繼續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維持多久的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