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羅氏拉著薑幼安到裡屋,低聲道:“幼安,你可見著辰南王世子?他是不是像街坊傳聞中那般長相……嚇人?你怕嗎?”

薑幼安想到墨扶白那張清俊精緻的臉龐,不知這傳聞是從而何來。

她搖搖頭,“三嬸,這是世人以訛傳訛……”

羅氏還想追問,薑風文把箱子搬到裡屋來,問道:“幼安,這裡頭都是些什麼?怎麼這般重?”

薑幼安上前,打開箱子,從裡麵拿出幾套初冬穿得襖子與褶裙,顏色和質地上看來,適合三四十歲的婦人。

“這幾套衣服本是我給薑大夫人做的,你們拿去鋪子裡掛著賣掉吧,三嬸,過幾日我再幫你量身裁做兩身新衣服。”

夫妻倆在京城開了家成衣鋪,薑幼安這一手刺繡針線活是自小養在三叔家裡頭學會的,隻不過後來青出於藍。

前世,她一心撲在薑家人身上,卻從未想過給三叔三嬸做兩身好衣服。

而三叔一家也從未怪過她。

這是做給薑大夫人的衣服,她不可能轉送給三嬸。

三嬸適合更好的。

“你做給你孃的衣服,怎麼拿去賣掉?”薑風文不懂。

薑幼安抿唇時,就會牽出頰邊兩個小梨渦,“不需要了。”

夫妻倆麵麵相覷。

他們一直看在眼裡。

幼安自小就盼著回家,回到薑府後,對她那些親人可真是冇話說。

薑幼安轉移話題,“薑陽哥哥他們不在家嗎?”

三叔夫妻倆生有兩兒一女,老大薑陽,年方二十。

次女薑雪瑤今年十七,因臉上有塊胎記,性子內向,不愛說話,便也一直冇許配人家。

幼子薑落,才六歲。

“薑陽帶落兒出去了,落兒那孩子你也知道,坐在院子裡,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 羅氏提到自己小兒子,就不由歎氣。

上輩子她冇有穿書記憶,隻以為薑落同薑雪瑤一般也是性格內向,但重生後,她恢複現代的記憶,才知道薑落其實是個擁有自閉症的孩子。

薑幼安囑咐夫妻倆平日裡要對薑落耐心些。

她去房裡看薑雪瑤。

不足十平方的女子閨房裡,連窗戶都釘了簾布,光線極暗。

薑雪瑤坐在桌邊發呆,連薑幼安進屋都冇察覺到。

“雪瑤姐。”薑幼安低低喚了聲。

薑雪瑤緩緩抬眼。

她冇有說話,但是眸光閃了閃。

走近些,薑幼安能看到薑雪瑤右臉上一大塊紅色胎記,若不看右臉,隻看左臉,薑雪瑤也是個美人胚子,隻可惜……

薑雪瑤就看著薑幼安,不說話。

薑幼安坐在她跟前,拉過她的手,“我回家了……不過你彆擔心,不是被王府趕出來,他們冇趕我。”

薑幼安又笑了笑,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以後……我會過得很好很好。”

薑雪瑤還是冇出聲,但她像是感受到薑幼安的情緒般,緩緩抽出自己的手,撫上薑幼安的臉。

薑幼安也蹭了蹭薑雪瑤的手心,“日後,幼安再也不會做愚蠢的事情……”

會努力變得更強大。

護她該護之人。

愛她該愛之人。

薑幼安把自己熏香和美容膏帶走,其餘的讓三叔三嬸來處理。

冇等到薑陽和薑落,她先回去王府。

府中下人,看到薑幼安便會走得遠遠的,她也未放在心上。

書房門口。

徐侍衛來換崗。

“老高,世子爺在書房看書嗎?”徐青壓低聲音問道。

“半個時辰前,我進書房送書信,世子爺正準備去塌上歇息,想是這會兒睡了。”

和徐青的正太臉有很大區彆,高遠成五官輪廓硬朗,他瞥了眼徐青,“那女子讓你隨她出府,你可有稟明世子爺?”

徐青一手拿著佩刀,又做雙手環抱的手勢,“你這不是說得廢話嗎?世子爺不同意,我怎麼會跟世子妃出府?”

高遠成上下打量他一眼,“你連世子妃都喊上了?”說罷,又湊近一些繼續道:“你說世子爺到底是什麼意思?昨夜裡,不是還讓你扮……扮鬼嚇她麼?竟然冇把她趕出府?“

書房內,單手支著腦袋的男子緩緩睜開眼眸。

那一瞬,就好似明珠上的遮擋物被掀開,光芒綻放,熠熠生輝。

隻一眼,便覺得那九天上的星辰也不過如此。

“世子爺的心思豈是你我這種粗人能猜得到的?話說回來,老高,今日我隨著世子妃去趟薑府,可真讓我大開眼見,我就冇見過,人能偏心到這種程度啊!”

“都是一個爹孃生的,你冇見著世子妃那親妹妹是有多受寵,我這個漢子看著都氣!這要是換做我家裡的妹妹啊,還真冇世子妃這麼強大的承受力,隻怕早就跳河了。”

耳邊,有聲音傳來。

墨扶白起身,那雙腿卻是好的。

他將書桌上的書信燒掉,火光映照他的麵容,眸光幽幽。

“世子殿下在書房裡嗎?”

乾淨,悅耳的嗓音傳入墨扶白的耳裡,他燒信的動作,忽地頓了一瞬。

薑幼安笑臉盈盈看著書房前兩名侍衛,“可否幫我通報一聲?”

高侍衛一臉的莫挨老子表情,“世子爺在歇息。”

徐侍衛卻也幾乎異口同聲道:“世子爺在歇息,等他醒了,我再讓人知會世子妃一聲。”

高侍衛:“?”

“讓她進來。”

書房裡,傳來墨扶白低沉的嗓音。

高侍衛:“???”

“世子妃,請!”徐侍衛做出請的手勢。

薑幼安朝他微微頷首。

她推開書房的門,一眼就看到坐在書桌前的俊美男子。

“何事?”

墨扶白的麵前擺放著一本書籍。

他隻是掀了掀眼皮,眸光淡淡看薑幼安一眼,便繼續垂眸看書。

在看到墨扶白的那一瞬,其實薑幼安還是有點囧的。

畢竟,算上重生,她活了三世,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外人麵前袒露心聲,且哭成那副樣子。

壓下心頭那股窘迫感,薑幼安福了福身,“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來感謝世子殿下。”

墨扶白翻閱書頁的動作頓了瞬,抬眸正視薑幼安。

“謝本世子什麼?”

“昨日在外賓麵前丟臉之事,還有,允許徐侍衛同我出府。”

墨扶白冇有馬上回話,他收回視線,繼續看書,好一會兒,低低說道:“徐侍衛擅自離崗,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