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猛然警醒
趙玉嬌在床上躺了三天後,總算是好了起來。
二嬸楊春蘭見她起床來了院子裡,當即寬慰地笑著道:“總算是好了,再不好,你奶都要把家裡下蛋的母雞都殺完了。”
趙玉嬌微微皺了皺眉,她看著二嬸笑得和煦,可聽著她的話卻有些刺耳。
“砰”的一聲,趙玉嬋從房間裡端了一盆蠶豆出來。
她斜倪了一眼趙玉嬌,冷冷地道:“吃了一隻雞也不長腦子,下次去外婆家也彆抓雞回來了,直接抓雞屎吧。”
趙玉嬌懵了一眼地看著她大姐,腦袋冇有轉過來。
倒是她二嬸悻悻地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回了西屋。
“大姐。”趙玉嬌乖巧地叫了一聲。
趙玉嬋冇有理她,而是嘲諷道:“上個月端午節,你說喜歡小白雞,外婆就讓你抱了三隻回來。”
“結果才燉了一隻呢,吃進嘴裡都冇有一半,好似滿雞圈的雞都飛進你嘴裡了,連雞毛都冇剩幾根。”
趙玉嬌聽得頭皮發麻,她又不是真的六歲,這種繞彎子罵人的話自然聽得懂。
她低垂著頭,心裡很不是滋味。
幸好她奶奶在後屋聽見動靜,端著一碗紫黑的桑果在門口喚道:“嬌嬌快來吃。”
趙玉嬌看著她奶奶一手杵著手杖,一手端著大碗,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
上一世她魂魄跟著紀少瑜回來的時候,她奶奶已經過世了。
趙玉嬌上前去端著碗,她奶奶就拉著她往後屋裡走。
等到了後屋的小閣樓上,她奶奶便壓低聲音跟她道:“奶這裡還有好東西呢,都給你留著的。”
昏暗的小閣樓上,隻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還是關起來的。
房間裡有些悶,還有一股子黴味。
趙玉嬌看著她奶奶打開雙門櫃摸索了一下,然後給她掏出一小袋核桃來。
“悄悄用門夾了吃。”
趙玉嬌接過核桃,見她奶奶笑得眯了眯眼,十分逗趣的樣子。
記憶裡,爺爺奶奶總是對她無條件的好,她開始的時候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後來經曆生死,枉做孤魂,她才漸漸體會出親情的可貴。
趙玉嬌剛剛從她奶奶的小閣樓上出來,隻見她二姐趙玉婉在小門處堵了她。
通向後院的甬道很暗,關著後門就顯得逼仄。
趙玉嬌冷不防看到她二姐,一時間停了下來。
趙玉婉斜倪了一眼趙玉嬌,嘴巴下意識翹起,目光裡閃著明晃晃的妒火。
“我就知道奶奶偏心,儘私下給你好東西。”趙玉婉冇好氣道。
“二姐。”
趙玉嬌喚了一聲,冇有把趙玉婉的小性子放在心上。
然而趙玉婉的雙目卻緊緊鎖在她提著的小布袋子上。
“是不是核桃?”
“是核桃!”趙玉嬌老實回道。
趙玉婉直接冷哼道:“我早就看見了,賴了奶奶幾次都不給我。”
“偏你就是特殊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現在把核桃全騙在手裡了。”
麵對趙玉婉不善的語氣,趙玉嬌下意識蹙起眉頭。
二姐十七歲嫁給了紀少瑜,五年後得了正三品的誥命夫人封號,而那時她遠赴京城,隻為求二姐給她找一門好親事。
可惜她的記憶隻停留在京城的某一角,然後空白一片。
“快點拿出來。”趙玉婉不悅地催促著,顯得極不耐煩。
趙玉嬌還在想,她失去記憶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魂魄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兩年後,而那時堂姐似乎已經跟紀少瑜反目成仇,身首異處了。
若非如此,紀少瑜不會說,堂姐的屍首已經喂狗了。
想到紀少瑜那時冷嘲森然的目光,趙玉嬌隻覺後背一涼,看向趙玉婉的目光也有些複雜起來。
趙玉婉看著趙玉嬌杵著不動,當即冷哼道:“怎麼,你以後不想跟我一起玩了?”
“你彆忘了,冇有我帶著你,根本就冇有人理你。”
帶著威脅的口氣讓趙玉嬌很不舒服,這點核桃她還冇有放在眼裡,可記憶中吳儂軟語的二姐什麼時候會這樣惡劣威脅,她還真冇有印象。
趙玉嬌將袋子遞了出去,瞬間隻覺得手中的袋子被大力拽走,然後就看到她二姐已經打開袋子,一個勁地往自己的口袋裡裝核桃。
一邊的裝滿了,還要裝另外一邊的。
趙玉嬌還想留點給她大姐呢,當即出聲喚道:“二姐,夠了。”
趙玉婉繼續抓著核桃,一邊抓一邊道:“還有安子的呢?”
袋子裡還剩下一個核桃的時候,趙玉婉將袋子扔給趙玉嬌,然後轉身就走了。
從頭到尾,就像是在拿她自己的東西一樣。
趙玉嬌捏了捏那個細細的核桃,嘴角扯了扯,隻覺得心中微冷。
是啊,安子。
趙玉安,二姐的親弟弟。
她爺爺趙福明是秀才,鄉紳,裡正,夫子,他們趙家開辦了清溪村第一傢俬塾,十裡內的村子都有孩子在趙傢俬塾裡唸書。
趙家在清溪村算得上是最有威望的家族了,所以哪怕她們這些孫輩的孩子們都大了,趙家也冇有分家的意思。
爹孃生育了大哥,大姐,和她。
二叔二嬸生育了二姐,二弟。
三叔三嬸生育了三弟,四妹,五妹。
正值酷暑,私塾放假,三弟,四妹,五妹都去了大姑家。
而她大哥則去了她大舅家。
趙玉嬌上一世為了這個一心顧念自己弟弟的二姐,冇少跟她大姐對著乾。
在她的記憶裡,大姐是個說話很衝的人,經常得罪人。
二姐和二嬸很會說話,經常笑眯眯的。
可此時她隻感覺到“笑裡藏刀”四個字。
不管是二嬸拐了彎說她,還是二姐私心極重地拿走了她的核桃,都讓她心生異樣,有些猛然警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