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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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昏庸無能,要在我和薑茵中選一人遠嫁和親。

上一世,薑茵害怕受到異邦虐待,將我推了出去。

我遠嫁異邦和親,不僅受到異邦王的極儘榮寵,連異邦第一勇士都對我忠心耿耿。

而薑茵雖然留在京城,嫁的駙馬卻不學無術,終日流連花叢,絲毫不把薑茵這個公主放在眼裡。

心生怨恨的薑茵率領異邦人衝進我的府邸,逼迫我自儘。

再睜眼,薑茵一把將我撞開,搶先接下了和親的聖旨,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得意:“異邦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合該是我的。

你就應該一輩子被我踩在腳底下。

我不屑冷笑,一人之下也是下,我要做就要做萬萬人之上!

1

再睜眼時,

我看著父皇明黃的金靴在我麵前,有些恍惚。

脖子上被白綾勒住窒息的感覺彷彿還在,可我無比清晰的知道,我重生了。

「如今瓦納勢大,朝內也不安穩。

你們二人是皇室公主,理應為國分憂。

」父皇威嚴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這有兩道聖旨,你們姐妹二人一個嫁去瓦納,一個嫁到羅府。

父皇剛拿出聖旨,我的親妹妹薑茵就一把將我撞開,伏在父皇腳下大聲道:「瓦納山高路遠,姐姐一向體弱,如何受得了顛簸之苦,薑茵願意嫁到瓦納,替父皇母後分憂。

父皇滿意地撫了撫薑茵的頭,將另一道聖旨遞給了我,臨走的時候吩咐我們姐妹二人好好備嫁。

父皇走後,薑茵在我耳側輕聲道:

「異邦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合該是我的。

你就應該一輩子被我踩在腳底下。

」看著嘴角壓不住笑意的薑茵,我知道,她也重生了。

前世,妹妹害怕嫁到瓦納遭受虐待,一把將我推了出去。

嫁到瓦納後,老可汗對我寵愛有加,數不清的珠寶華服如流水般往我這送,就連隻忠心於老可汗的瓦納第一勇士也對我恭敬有加。

三年後我穿著華府榮耀歸寧,在京中風頭無限。

而薑茵嫁到羅家後,羅景軒隻新鮮了幾日就膩了。

羅景軒不學無術,整日留戀花叢,年紀輕輕就染上了花柳。

薑茵和羅景軒的小妾打了一輩子擂台,後被寵妾陷害溺水,花季年齡不得好死。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喜形於色的薑茵,心中隻想罵她一句蠢貨。

她覺得搶到了嫁到瓦納的聖旨,自此之後就能把我踩在腳下。

可誰又知花團錦簇下那烈火烹油般的苦楚。

瓦納女子地位低下,無論你身份多高,說賞人就賞人。

老可汗最喜房中折磨女子,還有那噁心的父死子繼和宗族女人共享的傳統。

隻有我那愚蠢的好妹妹纔會想著去生不如死的地獄裡呆著。

我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聖旨。

薑茵淺薄無知,自以為換個男人就會過的更好,可我卻不同。

我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

嫁了人,女子變成了婦人,困於後宅,抱負能力皆成了丈夫的附庸。

再得寵愛卻仍是改變不了仰仗丈夫鼻息生活的事實。

所以這一世,我誰都不嫁。

2

「懇請父皇收回成命,女兒願一輩子不嫁人侍奉父皇母後身邊。

求父皇憐惜女兒!」

我拿著聖旨,跪在乾清宮外請罪。

在我看來,瓦納固然不容小覷,可連年天災,並非外表看上去如此強大,隻要找對時機就可一擊斃命。

而羅家確實勢大,可宗族脈絡單薄,隻需要徐徐圖之就能削弱羅家勢力。

上輩子是我冇爭,這輩子爭上一爭或許就會有所改變。

我以為父皇一向疼愛我,心軟之下或許真的能允準。

可我冇想到父皇會勃然大怒。

父皇丟出來的硯台精準的砸破了我的頭,鮮血順著我的額角流下。

母後趕來將我緊緊護在身後。

可身為一國之母的她麵對震怒的父皇,也隻能跪在地上祈求父皇原諒我。

一向疼愛我的父皇連聲叱罵,「身為子女忤逆父皇視為不孝。

身為臣下,不尊聖旨視為不忠。

身為女子不願嫁人,是為不守婦道。

「還有你,身為皇後教養不善,竟教出這種不忠不孝的女兒。

難辭其咎,禁足三月,六宮事就交給貴妃處置。

額角的疼不及心中疼痛萬分之一,我不願也不解,頭狠狠的磕在地上,顫聲質問父皇:「父皇,女兒所學從不輸於任何一個男子,憑什麼一定要嫁給樣樣都不如我的花花公子?」

父皇卻斂了神色,目光是我從冇見過的冰冷「就憑你是女子,你就不該有其他妄想!」

恍然間,上輩子枉死的不甘與這一世的委屈重合在了一起,一瞬間,我明白了什麼。

因為從始至終,擁有話語權的都不是我自己。

一股冷意籠罩在我的尾骨。

我自小跟著皇兄去學堂,學業從來不輸給任何人。

可即便我通讀四書五經,有經世之略,文采不輸我任何一個皇兄,也仍然改變不了和親的命運。

我的容貌冇有給我帶來好運,隻給我帶來了新婚夜的淩辱和第二天老可汗兄弟一道道讓我侍寢的請求。

我為保尊嚴向可汗獻計,教瓦納人民農桑種植,教他們看天氣避免天災。

向可汗獻計收複了邊疆部落,擴充了他們的領土。

可我做瞭如此大的貢獻卻仍要被父死子繼,被輪番羞辱,我的聰明才智並冇有為我帶來任何實質性的權利,隻是讓他們在床榻上增加了征服我的情趣。

我忘不了瓦納可汗在我的輔助下收複部落後在慶功宴上將我賞給了敵方部落的首領。

明明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公主,可仍抵不過那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隻需要我一個女人就能穩固他們的聯盟,在瓦納人看來更合算而已。

可這一世,似乎與上一世冇什麼不一樣。

我的父皇一如前世將我當成政治工具。

我的命運上一世如此,難道這一世也要如此嗎?

不,我不服!

憑什麼隻有男人才能指點江山?

憑什麼不學無術的男人可以繼承家業而才學出眾的女人隻能埋冇後宅?

如果這世道要求身為女子就要被予奪予求然後毫無力量的等待死去。

那麼這世道不妨變上一變!

3

打定主意後,我先去找了母後。

但是在聽聞我的想法後,母後原本溫和的臉色瞬間烏雲密佈。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兒臣知道!可大皇子雖有治國之才卻霸道暴虐,仗著自己皇長子的身份欺壓百姓,手中命案無數!

二皇子資質平平,國家大事一竅不通,整日隻知道尋花問柳,耽於享樂,卻食民祿不為民做事!

母後,你真的覺得他們二人能夠繼承大統嗎?」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寂靜的大廳中響起,一絲絲溫熱順著我的臉頰滑落,一滴滴掉落在地上。

「他們不能,難道你就可以嗎?三從四德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我跪在地上,看著高台上麵色冰冷的母後,一時無言。

曾經,母後的一篇策論驚豔眾人,直接被先皇點為太子妃。

可如今,在這個世道下,母後也泯然眾人了。

「或許你妹妹說得對,當初就不該讓你讀書,讀得連婦德都忘記了!」母後聲音冰冷,看向我的眼神裡全是失望,「收回你的心思,安心待嫁,再有不該有的心思,本宮第一個殺了你!」

認清現實後,我也不再抗旨,以一副任命的姿態接受了旨意。

4

第二日,我跪在乾清宮門外向父皇請罪。

烈日之下,我一條條念著連夜寫出來的罪己詔,將自己貶得一無是處,將父皇誇得比肩三皇。

一時間龍顏大悅,他大手一揮就賜了無數上好的綾羅綢緞給我。

為了拖延時間,我又自請離宮,表示願以代罪之身去寺廟思過,順便為父皇祈福。

父皇允樂。

畢竟他籠絡羅家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相信我這個公主能翻出什麼水花。

此後我便一直居住在公主府深居簡出一心備嫁。

請求退婚的事情傳到了薑茵耳朵裡,就此薑茵上門耀武揚威了幾次。

我始終都避而不見。

薑茵不死心向母後求了情,看在母後的麵子上我勉強答應見她一麵。

自小薑茵就喜歡和我比。

父皇賞的玩意兒,母後給的首飾,西域進貢的奇珍異寶,掌事嬤嬤做的糕點,她都要和我比,都要搶我的。

我喜歡的東西,她但凡知道就會耍各種手段想辦法奪去。

我喜讀書她便向父皇進言說我不修女德。

我喜靜她便日日求母後宣歌姬入宮。

哪怕是我如今負傷備嫁在府邸,她也是要第一個來上門嘲諷我的。

若說我現在得了暴症即刻要死,薑茵必然是最高興的那個。

已經是晚上了,可薑茵仍然是盛裝打扮,她亦步亦趨的向我走來,遠遠的看去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我額角已經結痂,雖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我受傷,但一身素衣坐在桌前,與身著華麗的薑茵相比,確實顯得有些狼狽。

「姐姐,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嫁的比我好纔去求父皇退婚的。

但是那有怎麼,誰讓我先接了這道聖旨呢?」薑茵捂嘴輕笑,那張妍麗到不可方物的臉上掛滿了得意和嘲弄。

「好姐姐,冇想到你也有被我踩在腳下的一天!這種感覺如何呢?」

我平靜的看著薑茵,手指扣了扣桌麵,冇搭理她。

薑茵看著我不為所動,有些羞惱,臉上浮現出幾分猙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從小到大人人都喜歡你,誇你漂亮懂事,就連母後也更偏心你。

「不過,這不重要了。

」薑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一絲暢快。

「羅景軒自小荒淫無度,通房寵妾無數,年紀輕輕就染上了花柳。

恰好與姐姐你天生一對。

」薑茵接著幸災樂禍的道。

可是,如此無能淺薄的男人你都壓製不住,在一群鬣狗麵前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呢?

「那我就提前祝妹妹你早登鳳位。

薑茵理了理髮髻,滿臉不屑的看著我。

她撫了撫額角瓦納可汗送來的新簪子,眸間全是驕矜,「姐姐,下次再見可彆忘了給妹妹我行大禮啊!」

薑茵說完後轉身揚長而去。

我看著薑茵的背影勾唇一笑。

老可汗不是好東西,他那幫妻妾又會是什麼簡單角色?

但我無暇顧及她,

因為現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根據我對我父皇的瞭解,羅府手裡的兵權就是讓他為之忌憚的東西,纔會有聯姻這齣戲。

既然如此,無論如何羅家的勢力我要收為己用。

不然如何對得起我那殫精竭慮的父皇。

我摸了摸額角的傷疤,抬頭看了看日頭西落的天空。

快了,距離我約見孟子朔還有一個時辰。

5

我與孟子朔自小便相識,他的身份尷尬,既是孟府嫡子,又是入了奴籍的工匠之女的後代。

賤種,奴仆,下賤胚子。

這就是孟子朔小時候的名字。

後來嫡子得了天花不幸早亡,孟子朔的父親大悲之下中風癱瘓在床,父皇憐惜孟家嫡係凋零,特允孟子朔入宮做皇子伴讀。

可這不過是讓孟子朔從一個地獄到另一個地獄而已。

皇子伴讀非富即貴,受欺負和侮辱是常有的事。

在我遇到他之前,孟子朔常常一身烏青。

他冇有朋友,我又一向不喜歡我兩個皇兄的伴讀,就常常和他作伴,相處的倒算融洽。

後來薑茵去父皇麵前說我讀書有礙婦德,我就不再被允許來了,此後就再也冇見過孟子朔。

算算這還是前世今生加起來,成年後這是我和他第一次見。

他來的很快,一身玄衣,身子挺拔,端的是翩翩公子的模樣。

「坐,我有正事跟你商量。

」我正了正神色道。

「你說。

」孟子朔低頭把玩這手中的杯子。

「替我管理商隊。

」我低頭將茶斟滿。

孟子朔聞言有些驚訝,抬頭看向我,「你公主府的俸祿不夠用了嗎?好好的弄商隊乾什麼?而且,槍打出頭鳥,我幫你有什麼好處?」

「大皇子行事狠辣,他若榮登大寶,對我們都冇有好處。

兩相較下,我倒覺得我二哥更適合。

」我回答道。

我自是不想他們任何一人登基,

但是與其讓難以捉摸的大哥繼續勢大,不如先將他拉下來,以絕立嗣之可能。

既然要抗衡,就需要錢。

我以公主之身在外拋頭露麵有礙天顏。

可生意不能不做。

孟子朔身無爵位,孤身一個,還與我相熟,是最好的人選。

「孟家勢力不大,不被忌憚。

無論哪個皇子登基對孟家都無礙,我為什麼要幫你?」孟子朔抬頭看著我。

看著眼前的男人,我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我若是冇有百分百的把握,又怎麼會找他?我相信,我開出的條件,他一定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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