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寧侯府很快掛起了白,對外說是安寧侯夫人的孃家人全部身亡,悲痛過度之下投繯自儘。
原本已經消失的薛度雁赤紅著雙眼飄在空中,看著安寧侯府將一口空棺葬入了祖墳,自己的屍體則被偷偷運到莊子上,又被一把火燒了。
安寧侯和溫若綺吞了薛家的所有財產,表麵上薛家人的身後事都辦得極其體麵風光,可隻有飄在空中的薛度雁知道,爹孃弟弟的屍體也被燒成了灰燼。
她看著安寧侯府靠著薛家的財產越過越好,看著溫若綺口中的破落戶高中狀元,拚儘全力想為曾經的薛家討一個公道。
最後,卻抵不過安寧侯府的陰謀詭計,不僅丟了官,連命都送了進去。
薛度雁的恨意越來越重,可笑她化身為厲鬼卻傷不了他們分毫。
就在薛度雁的身體因為恨意濃重而愈發膨脹時,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了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從眩暈中清醒過來。
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滿目的紅,她不可置信地掀開自己頭上的紅蓋頭,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四肢,感受到雙眼能視物,激動得渾身開始發抖。
是狗老天看不過去,讓她重來一遍嗎?
薛度雁聽著外頭吵吵嚷嚷的聲音,平複了自己激動的心情,試探著叫道:“垂虹?”
正與人理論的垂虹忙應道:“姑娘,我在這兒。”
“這是在哪?發生了什麼事?”她剛清醒過來,隻知道自己還在花轎上,還不確定是不是真的。
與侯府下人理論不過,氣得臉頰通紅的垂虹替自己姑娘委屈,憤懣不平地道:“安寧侯府欺人太甚,姑娘明明是正妻,侯府卻要姑娘從側門進。今日姑娘若是從側門進去了,隻怕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薛度雁摩挲著自己瓷白的手腕,那裡似乎還殘留著被生生折斷的劇痛。
感受到自己即將洶湧而出的恨意,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恨意壓了下去,“讓崔媽媽和轎伕說,咱們掉頭回薛家,這門親事不結也罷!”
重來一次,冇道理還要將自己送入火坑的道理。
前世的時候她被人推進湖中,是去湖州遊玩的安寧侯將她救了起來。
初夏的天氣,女子衣衫輕薄,安寧侯緊緊地抱著她,肉貼著肉,被不少人看見傳了出去,她名聲儘毀。
後來安寧侯上門求娶,還帶來了陛下賜婚的聖旨。
薛家人為了救她的命,想也冇想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她原本定好的親事給了溫若綺,就是她口中那個家徒四壁,隻會讀書的破落戶。
這門親事她自知來得不光彩,被要求從側門進去的時候也不敢吭聲,委委屈屈地從側門進了侯府。
得知侯府虧空嚴重以後,她才知道這門親事對安寧侯府的重要性。
薛家是湖州首富,可以說是坐擁金山銀山。娶了薛家唯一的嫡女,意味著有大筆嫁妝進賬,往後還有源源不斷的銀兩供侯府使。
真是好算盤,好算計!
財帛動人心,安寧侯府夥同溫若綺滅了薛家滿門,侵吞了薛家的財產。可笑的是,外人竟還說他們有情有義!
這一回,她要看看,冇了薛氏女的嫁妝,冇了薛家的萬貫家財,他們這群豺狼虎豹要如何如願。
崔媽媽聽了聲音忙跑了過來,一臉擔憂地道:“姑娘,這是陛下賜婚,不可反悔啊!”
薛度雁滿是恨意地雙眼清明起來,是啊,這是陛下賜婚,除非她死了,否則絕不可能和離。
可是,讓她就這樣嫁進安寧侯府,她又心有不甘。
前世她什麼都不知道便罷,這輩子她知道了一切,斷冇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既然陛下賜婚不可反悔,那麼再入侯府一次又如何?
侯府這個魔窟她要進,卻不是要從側門進。她要作為安寧侯的正妻,堂堂正正地從正門被抬進去!
安寧侯府的人聽說新娘子要掉頭會薛家,好整以暇地看著薛家人,甚至有人鬨笑道:“你們倒是走啊!我倒要看看,薛姑娘回了孃家,日後還嫁不嫁得出去!”
瞧,這就是百年勳貴,世代簪纓的安寧候府。連個下人都不懂禮數,敢在侯府門口大放闕詞,又如何指望侯府的主子們好相處呢?
“掉頭!”薛度雁小臉上佈滿寒霜,聲音冷得像外頭房簷下掛著的冰錐一般。
新娘悔婚,安寧侯府一樣要吃罪。她就不信,沈聽玨能豁得出去!
崔媽媽等人氣不過,招呼轎伕們起轎掉頭。陪嫁的女使婆子們紛紛轉身,挑著嫁妝箱子的挑夫們毫不猶豫地跟著往回走。
眼看著新娘子當真要悔婚不嫁,侯府的人也傻眼了,帶頭的婆子心中直打鼓:薛氏不會真的不嫁了吧?這怎麼成呢?
她急忙追了上去,攔住了已經掉了半頭的花轎,擺出一張高高在上的嘴臉:“不過是開個玩笑,薛姑娘氣性這般大......”
薛度雁在花轎裡冷哼出聲:“這門親事是陛下賜婚,聖旨上明明白白說了,我嫁進侯府是正妻。你們開了側門,讓我從側門進,這是娶妻還是納妾?還是說,安寧侯府想要抗旨不遵?”
在前頭裝作不知道此事的安寧候也待不住了,沉著臉掉轉馬頭,坐在高頭大馬上對婆子說道:“侯府娶親是大事,豈是你能開玩笑的?去,把正門打開,迎薛氏進門!”
本想給薛度雁一個下馬威,以後好拿捏的,如今看來,是不得行了。
崔媽媽等人強忍著怒氣,撐著幾分笑臉跟著花轎進了侯府,冇注意到安寧候那張帶著笑意的臉上藏著徹骨的寒霜。
嗬~
賤骨頭,賜婚也敢如此兒戲!
花轎抬到一進院子外的垂花門下就停了下來,薛度雁知道接下來要讓安寧候牽著自己進去。
她安靜地站在轎子外,一身大紅的嫁衣配著白茫茫的一片雪景,這樣的畫麵美得像是一幅畫。
安寧候沈聽玨看著薛度雁俏生生的身影,呼吸不由得一滯。在湖州的時候就知道薛度雁長得美,此時不看臉光看這個身段就知道。
可惜,偏偏是個商戶女。
沈聽玨牽大紅的綢緞,帶著薛度雁去了正堂。座上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美婦,她笑眯眯地看著兒子牽著新娘子進門,狀若欣慰的笑了起來。
進了門後,他們跟前放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盆。這一幕,和上輩子薛度雁嫁進來時一模一樣。
當時她覺得自己出身低微,天生就矮了侯府一截。對於侯府擺出個火盆讓她跨過去的行為敢怒不敢言,咬著牙跨了過去,結果被竄起來的火苗點燃了裙襬,她被潑了一身水,狼狽又難堪。
喜娘在旁邊喊著:“新娘子跨火盆,一輩子紅紅火火!”
薛度雁站著冇動,透過蓋頭底下隱約可以看到火盆燒得正旺。
“新娘子,該跨火盆了。”喜娘以為薛度雁太緊張,在她耳邊又提了一遍。
她往後退了半步,麵上冇有半點羞澀,卻帶著含羞帶怯的語氣說道:“侯爺先過,妾身往後!”
沈聽玨一頓,看著竄得人小腿高的火苗,不禁心生膽怯。
這樣大的火,點燃了衣裳可如何是好?
這時候有個長臉薄唇的婆子走出來,對薛度雁道:“夫人是新娘子,這火盆正該新娘子頭一個跨,日後的日子才能紅火旺盛!”
薛度雁聽得怒火中燒,火氣帶著前世的恨意從雙眼中湧了出來,她一把掀開自己的蓋頭,指著竄得老高的火苗冷笑道:“嬤嬤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夠紅火,不若你先替我們試試這個火盆?”
見婆子麵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沉聲道:“怎麼,你還怕這點火能把你燒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