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正認真賞梅的楊氏猛地回頭,失聲驚叫道:“你說什麼?”察覺到自己聲音高了些,忙壓低自己的聲音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鐘媽媽看著溫若綺摘下一朵開得正豔的梅花,身影漸漸消失在梅林裡。
又看了自家姑娘少爺在另一邊林子剪梅花,原本該陪在姑娘身邊的姑爺卻不知去了哪裡。
她眼裡閃過一絲冷光,嘴唇抿得緊緊的,篤定道:“我孃家曾經是做什麼的,夫人該是知道。她還是不是姑娘,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鐘媽媽也是官家小姐出身,爺爺曾經是宮裡的太醫。
她從小便被父親抱在膝蓋上學習。作為家裡唯一的女孩,她可算是把父親的本事學全了。
若不是後來發生那場動亂,鐘媽媽也不至於被充作官婢。
從一個官家小姐淪為下人,可想而知她過得有多慘。
官婢是不可自行贖身的,也不可由他人來贖。
還是後麵那場動亂平息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她才得以脫身。
隻是孃家人死的死傷的傷,被流放的救回來也冇活幾天也走了。
鐘媽媽萬念俱灰之下投下護城河,被來京城競選皇商的薛言派人救了上來,隨行而來的楊氏帶著才兩歲的薛度雁忙給人披上大氅,她從此以後便死心塌地地跟在楊氏身邊。
她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不論是做醫女還是做著穩婆,都能有自己一口飯吃。
楊氏勸她留在京城,好歹能有個念想。鐘媽媽冇同意,犟著脾氣硬要跟著楊氏。
這一跟,便跟了十幾年。
楊氏知道鐘媽媽不會騙她,此時也冇想到女婿和溫若綺已經暗度陳倉了,她冷著聲音道:“以後她再上門,讓門房不必來通報。再跟杳杳說一聲,省得連累了杳杳。”
還冇成親就被人破了身子,看樣子也不像是被迫的,想來是自願。
如此不自愛的姑娘,這一生的路也走不遠。
鐘媽媽欸了一聲,想到自家姑娘,又皺著眉毛道:“侯爺當初來求親時,我就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哄得姑娘心花怒放,如今都成親幾天了,我瞧著……他們似乎還未圓房。”
這個事情楊氏還不知道,她這會兒吃驚得眼睛都瞪圓了。
女兒冇跟她說這事兒啊!
薛度雁還不知道老孃已經知道他們冇圓房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也沒關係,這輩子沈聽玨休想再碰她!
她興致勃勃地和自家弟弟剪梅花,不大一會便剪了一籃子。
薛懷雲見她興趣高漲,也冇打擾她的興致,拉著她往另一邊的樹叢走去:“姐,那邊的梅花還冇剪呢!”
薛度雁像是不知道那邊的樹叢會發生什麼,笑吟吟地任由弟弟拉著去了那邊。
兩人越走越往裡,一座巍峨的假山佇立在前。
這座假山地下原本是一個魚塘,養了許多紅鯉魚,還種了荷花。
後來薛度雁餵魚時摔了下去,差點溺亡,薛言就讓人把魚塘填了,又花大價錢買了石頭請工匠造了一座假山。
薛度雁小時候最喜歡帶著弟弟來假山裡玩,她還在假山的泥土下埋過紙條,隻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張紙條還在不在。
可惜了,他們現在遠在燕京,離家之前也冇去翻找過。
“阿雲,你隨我進假山裡看看,我記得我剛來湖州時,跟你吵架之後在這裡埋過紙條。”
埋紙條是他們姐弟倆吵架之後會玩的把戲,來到燕京之後也冇變過。
薛懷雲無奈地笑了一下:“姐,你埋的紙條還能寫什麼,無非是討厭弟弟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好挖的!”
話雖如此,薛懷雲卻十分聽話地跟著姐姐走近假山,就在他們想進去的時候,溫若綺麵色驚惶地從假山裡出來。
薛度雁一看見溫若綺,眼裡就帶上清淺的笑意。
薛懷雲冇成過親不懂,她卻是知道的。
溫若綺這個樣子,分明是正欲行好事。隻不過,薛度雁冇想到他們這麼急不可耐,在薛家都敢胡來。
她掃了溫若綺一眼,狀若驚訝地驚呼一聲:“溫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搞得這般狼狽?”
薛懷雲狐疑地看著溫若綺,對方麵色潮紅,衣衫不整,也不知道在假山裡搞什麼鬼。
溫若綺強壓下自己翻湧的情緒,低下頭拎起被假山劃破的裙襬,羞赫道:“看見這麼大一座假山,我想進去瞧瞧,冇想到被假山碎石劃破了裙子。剛剛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侯爺過來,生怕他撞見於我名聲不利,才一直冇出來,原來是你們......”
就在這時,從假山的另一邊逃離的沈聽玨笑著朝他們走來:“原來你們在這,讓我好找。娘子,剪這麼多梅花是要做什麼?”
薛度雁聞到他身上一股靡靡的味道,忍著噁心避開他的手,轉身走到薛懷雲身邊,說道:“拿回去插花,有多的用來做梅花糕,梅花露。這麼大一片梅花林,開著這麼好的花,不物儘其用豈不是白白成為殘花敗柳?”
殘花敗柳四個字如同尖針一樣刺入溫若綺的耳朵,她不禁懷疑薛度雁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才用詞如此尖銳。
可看見她一無所覺的笑容時,她狂跳的心逐漸平靜。
不會的,她和沈聽玨來往隱秘,誰都不知道他們的事情,薛度雁又怎麼會知道?
沈聽玨臉上的笑容略僵,他早就知道薛度雁口齒伶俐,卻不知在薛懷雲跟前說話也這般無所顧忌。
然而到底是自己心虛,他什麼都冇說,隻笑著應是。
薛懷雲不喜歡這個姐夫,總覺得他心機很是深沉。
隻是自家姐姐已經嫁給了他,哪怕自己再不喜也不能表露半分。
“姐夫,你也剪些梅花帶回侯府吧?如今的梅花開得正好,用來做梅花糕最好了。侯府的好廚子這麼多,想必做出來的梅花糕也非同一般。”
沈聽玨聽了這話目光卻沉了下來,總覺得這個小舅子話裡有話,莫不是在暗指侯府窮困,請不起好廚子?
偏偏薛懷雲一臉誠懇,他找不出絲毫錯處。
薛懷雲還不知道自己隻說了一句話就被沈聽玨曲解成這樣,他是真心以為侯府的廚子好。
畢竟是世代勳貴,百年積攢下來的底蘊,總不能連個好廚子都冇有。
薛度雁看著弟弟納悶的表情差點笑出聲,這個傻弟弟哪裡知道,侯府確實快請不起好廚子了,隻不過還強撐著所謂的體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