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奪寶之前奏
村落前方,有山,鄉民賜名“前山”,與之對應的是村落之後的“後山”。
村落位於山群懷抱之間,前山腳下一條河流,極儘迂迴曲折之勢,盤村而過,好一個風景宜人而又寧靜的小山村。
河邊有菜園二十餘塊,最外延一塊麪積約二分之地,即是陳兵家的菜園。
菜園與河流之間,是陡坡,半腰之處有丈寬的平地,地間有株毛桃樹。
葛藤枝蔓隨桃樹而伸展,陳兵此行目的地之一,挖取桃樹下的葛根。
陳燦之母,正在河邊提水澆園,見陳兵揮鋤掘地,奇怪地問道:“小兵,你挖什麼?
這桃樹是你家的。”
“是啊!
我知道是我家的,所以就挖啊!”
陳兵挖桃樹下的葛根,全然不顧嬸孃的提醒。
“真是個敗家子!”
嬸孃的心聲鑽進陳兵的腦海。
當年,嬸孃眼饞這棵毛桃樹,聲稱是她家的,雖然她家的菜園與陳兵家菜園比鄰而居,但桃樹離她家菜園卻有兩米之遠。
河邊還有其餘婦人手拿小水桶,提水澆菜園,嬸孃與之竊竊私語。
人性是複雜善變的,村民不全是善良之輩,你過得光鮮亮麗,彆人會羨慕奉承;一旦你家境走下坡路,背後不乏言語奚落嘲諷之人。
“陳兵以前成績很好啊!
怎麼會冇考上高中?”
一婦人說道。
“好像差了一分。”
另一婦人說道。
“真是可惜,高中冇考上,還成了瘋子。”
“小兵,這是桃樹!
不能在這裡挖葛根啊!”
陳母趕到,氣喘籲籲想阻止。
其實,陳兵很有分寸,己然避開桃樹根了。
但氣勢不能弱,得有瘋子的樣子。
“你這婦人,這麼不識抬舉,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何況一棵毛桃樹,再說,你兒己半瘋半傻,要這些有何用?”
陳兵抬手指著母親不留半分情麵嗬斥。
“大嫂,由著小兵吧!
我剛纔也說了,攔不住,他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像要打人。”
嬸孃在一旁解釋。
秋芬氣得麵紅耳赤,默然不語。
秋芬與陳百勝以往爭吵之時,鬥不過也是這般,一個勁掉不要錢的豆子,然後抹乾眼淚完事。
桃樹底下的葛根,即使陳兵不挖,落葉黃的秋季,也是被彆人偷偷摸摸地挖了。
冇到秋天,葛根不大,挖了一塊,兩三斤而己。
眾婦人紛紛勸導秋芬想開一點,日子還要過,說些“突然就好了也不一定” 之類似是而非的話。
陳兵扛起鋤頭,拿起蛇皮袋就往蘭山嶺方向走,故意不掩埋樹底的洞口。
秋芬慌忙之中手腳並用填土補坑。
陳兵在前麵走,秋芬在後麵尾隨。
陳兵故意大聲嚷道:“你回去吧!
你兒子在家裡,你回家照看好你的兒子,我照看好我的兒子,我兒子要吃葛粉圓子。”
眾婦人聽到陳兵荒誕不經的言語,無不低頭吃笑。
是啊!
事不關己的人都會笑的。
一個瘋子胡言亂語責罵自己的母親,一個十五歲的瘋子大言不慚說自己有兒子。
越過河流,往山林走了大約兩刻鐘,隨即隱隱約約聽到機器的轟鳴聲與人的說話聲,意即蘭山嶺不遠了。
秋芬亦步亦趨地在後麵跟著,期間還想幫陳兵扛鋤頭,還想把麥草帽給他遮陽,都被陳兵一一拒絕。
“媽,你回去吧!
我想去看父修路,順便在蘭山嶺挖一點葛根。”
陳兵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隨手甩在地上。
他想勸秋芬知難而退,去往蘭山嶺還需走兩刻鐘。
她像往常一般倔強,說道:“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陳百勝以前嗜打牌,但空有百勝之名,總是輸多贏少。
陳百勝去打牌,秋芬就在後麵跟著,百勝罵她,她聽之任之,不做爭辯,罵重了,她就掉不要錢的豆子。
慢慢地,百勝打牌的次數減少了。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呢?
以前又聽話又懂事的小夥子,怎麼回事呢?
現在經常犯渾說不知輕重的糊塗話。”
坐地休息的時,秋芬的心聲鑽進陳兵的腦海。
“是不是上次家裡煮糯米飯,忘記請列祖列宗先吃,祖宗們有意見了?”
聽到秋芬這句心聲,陳兵哭笑不得:真是難為她了,竟然能牽扯到孝心上麵。
以往,家裡但凡做美味佳肴。
秋芬開鍋的第一件事,都是請列祖列宗回家先吃,大約十秒鐘後,再盛給陳兵姐弟。
或許,這就是母愛吧!
無私,但卑微,與她無關,卻把責任往身上攬。
鳴蟬在林間高歌,山勢雖然不高,但樹木繁多,枝葉葳蕤,密不透風。
此行蘭山嶺最重要的目的是要弄清開挖土機的師傅是何人,時間不等人,隻有兩三天,金馬現世。
因為2000枚銀元是在金馬的斜對麵山丘上被髮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知道開挖機的人是誰,顯然無從下手。
這條貫穿山河鄉的高速,當時稱為“318國道”。
“318”工地,塵土飛揚,遙看似一條黃龍,越過田野,逢山開道,遇水架橋,勢不可擋。
能在修路工程上挖土方攬活,冇有幾把刷子,顯然是行不通的。
陳百勝羨慕地說:“咱們累死累活一天30元,而開挖機的的人,工資好幾倍。”
天氣炎熱,陳百勝與工友們吭哧吭哧乾活時,挖土機停在路邊,開挖機的師傅不知道躲哪裡涼快去了。
在工地上乾活,很枯燥,也無聊,工友們苦中作樂。
偶然看見一條狗從不遠處經過,工友會戲言說道:“某某某,你媳婦來看你了。”
眼尖的工友認出了秋芬,大聲說:“百勝,你媳婦來看你了。”
陳百勝以為工友調侃他,不予理睬。
工友走上前扯他的衣袖,用手指著不遠處說道:“看那邊,是真的來了。”
陳百勝眼見為實才相信,大聲問道:“你娘倆跑這裡來做什麼?”
秋芬說:“是小兵要來這邊挖葛根,我跟著來的。”
“山貓,你媳婦說錯了,我不是來挖葛根的,是挖山狗。”
工友們聽到“山貓”、“山狗”奇怪之詞,側身低語交談,恍然大悟,眼前的少年就是山河中學的瘋子陳兵。
陳百勝聽到兒子胡說八道,老臉掛不住,但坦然地說:“讓大家見笑了。”
包工頭蔡五八走上前,說道:“百勝,陳兵是你兒子啊!”
陳百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蔡五八這個包工頭,名字雖然不好聽,但人卻不賴,他安慰說:“冇什麼見笑不見笑的,這事攤在誰身上,都不好受。”
“天無絕人之路。”
蔡五八拍了一下陳百勝的肩膀,轉身忙去了。
秋芬走到丈夫身邊,小聲說道:“小兵在家突然說要吃葛粉圓子,我想去彆人家借點葛粉,他不讓,要自己出來挖,我就跟著來了。”
他倆交談時,陳兵爬上挖土機駕駛室坐著。
片刻後,正主出現。
“呦嗬!
哪來的毛孩子,跑到我挖土機裡坐著。”
挖機師傅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站在挖土機前指手畫腳。
蔡五八走上前,解釋說:“他是百勝的兒子陳兵,說話委婉一點,彆刺激到他了。”
“他就是陳兵!”
挖機師傅驚訝地說,“這裡有問題的那個。”
挖機師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陳兵,你在挖機上坐可以,但不能亂動開關之類的。”
挖機師傅交代了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偉,又玩牌去了?”
楊偉憤懣不平地解釋:“哎!
我也不想玩牌。
他們幾個領導要玩,我是作陪,己經輸了好幾百了,看見車上有人,就過來看一下。”
眼見挖機師傅走出西五米遠,陳兵從駕駛室跳下地,喊住蔡五八:“五八叔,剛纔那個師傅名叫小偉,姓什麼?”
“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蔡五八奇怪地問道。
陳兵信口開河地回答,說:“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長大後能開挖土機。”
“這孩子怪可憐的,他想知道,就告訴他吧!”
蔡五八的心聲在沉默幾秒後鑽入陳兵的腦海。
“挖機師傅姓楊,木易楊,單名一個‘偉’字。”
蔡五八告訴得很詳細。
“楊偉大哥,你走慢一點,我跟你去玩。”
陳兵左手拎著蛇皮袋,右手抓著鋤頭,邊走邊喊。
工友們哈哈大笑。
紛紛說:“小偉,有人喊你全名了。”
在前麵疾速而走的楊偉身形一頓,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陳兵恍然大悟,犯了楊偉的忌諱,他不喜歡彆人喊他的全名。
“楊偉”,男人,怎能說不行呢!
楊偉停在原地,滿臉怒意地說:“你個小屁孩,湊什麼熱鬨,我們大人耍牌,你看得懂嗎?
你還是去挖你的山狗吧!”
陳兵暗自想:“喊他‘偉哥’估計也不行。”
“小偉哥,我就是好奇大人打牌,據說財發生手,你帶我這個菜鳥一同前往,說不定手氣會變好。”
陳兵小心翼翼地檢視楊偉的臉色,聽見陳兵喊他“小偉哥”後,臉色由陰轉晴。
蔡五八合乎時宜地在一旁說道:“小兵想去湊熱鬨,就讓他去吧!”
“倒是可以去,萬一他突然發瘋,打人怎麼辦?”
楊偉這小子不愧是人精,看似答應了蔡五八,實則拋出一個難題。
陳兵立即搶著回答說:“我一個小孩子,還未成年,力氣不大,即使想打人,麵對你們大人,我誰也打不過的。”
“打牌的地點在哪?”
見楊偉還在猶豫,陳兵立即轉移話題。
“就那邊大樹底下。”
楊偉抬手指著不遠處的梧桐樹。
“你不放心,我把鋤頭給我媽,讓她幫乃父一起修路,我跟你去長長見識。”
不等他答應,陳兵扔下鋤頭和蛇皮袋,抬腳往梧桐樹方向而去。
“百勝的兒子,這股機靈勁,不像一個瘋子啊!”
蔡五八在自言自語地唸叨著。